艰难的白宫之路

成也民调，败也民调

在如今的美国大选中，民调数据已经成为预测选举结果，甚至协助竞选团队制定选战策略，引导大选走向的风向标。然而，扮演如此重要角色的民调数据究竟是否可靠？曾担任过福特总统撰稿人的罗伯特·奥本对选举民调有过一段颇具讽刺性的评论：“你是否有这样的感觉，我们举行选举的唯一原因就是证明民调是否正确？”历史上的两个经典案例可以告诉我们大选最终结果与民调预测的偏差可以离谱到什么程度。

早在1936年，一本名为《文学文摘》的杂志曾因连续四次准确预测大选结果而声名鹊起，并且被视为能够预言富兰克林·罗斯福能否连任成功的“魔法师”。在经过对多达240万选民的问卷调查后，《文学文摘》自信满满地预测共和党挑战者兰登将成为白宫新主人。而与之相反，由盖洛普牵头的美国舆论研究所，只做了5000份问卷调查后，就笃定罗斯福会连任。最终《文学文摘》因事倍功半的糟糕表现而名誉扫地。而盖洛普的异军突起同时也打破了单一民调预测的神话。从此民调进入了多元化的时代。

另一个案例发生在12年后。时任美国总统杜鲁门在竞选连任的道路上遭到纽约市长杜威的强力挑战。民调机构纷纷预言杜威将取杜鲁门而代之成为白宫新主人。为抢新闻而不顾一切的《芝加哥论坛报》甚至在大选选票清点之前就抢先发布“杜威战胜杜鲁门”的消息。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大选夜早早上床休息的杜鲁门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居然连任成功，而且自己所属的民主党还夺回了国会两院的控制权取得了一场完胜，而选前民调预测则再次沦为笑柄。

通向白宫的艰难之路

颇有历史性隐喻的是，这两次民调错得离谱的大选都发生在共和党候选人挑战民主党现任总统之时。而此次大选恰是共和党候选人罗姆尼与现任民主党总统奥巴马的对决。在这场全新的选战中，民调数据又一次扮演了关键角色。

凭借首场总统辩论中的优异表现，强势回归的罗姆尼在选战最后一个月的大部分时间中都取得民调的微弱领先。在关键的摇摆州，共和党不仅抹平了之前近两位数的支持率差距，而且在佛罗里达等州一度取得较为明显的领先优势。总之，种种民调显示罗姆尼有望成为又一位里根，后者曾经将国内经济表现不佳而仅执政一届的卡特赶下台。

不管选民是否相信这样的情景假设，罗姆尼竞选团队是信了。他们不仅制作了用于总统继任过渡时期使用的网站，甚至还购买了大量烟火用于庆祝晚会。据报道，罗姆尼甚至并未准备可能需要对支持者发表的败选演讲。果真败选后，从罗姆尼面对支持者寥寥数语的讲话来看，这一传闻似乎并非空穴来风。

但是，最终的选举结果印证了之前的历史隐喻，而奥巴马的连任使得美国历史上再次出现了连续三位成功连任的总统（先后为克林顿、小布什和奥巴马）。在选举人票方面，奥巴马和罗姆尼分别获得332票和206票，差距为126票，尽管比四年前奥巴马领先麦凯恩的192票缩水近三分之一，但比起2000年小布什与戈尔和2004年小布什与克里之间分别只有4票和34票的差距而言，这已经是一次大胜，实在很难令人想象这是一场选情极为胶着的大选。此外，就获胜的州数而言，奥巴马相比四年前只是失去了印第安纳和北卡罗来纳两个本属于共和党的票仓，最终赢下的27州（含哥伦比亚特区）领先罗姆尼的24州。

2012年总统大选两党候选人获胜州及选举人票地图

如果仅看到粗略的统计数字，也就只能认为民调数据欺骗了罗姆尼而成就了奥巴马。但是如果更加深入地分析各州的选举结果，特别是摇摆州的选票数据就会得到截然不同的结论。换言之，就会发现这场看似显著的胜利，奥巴马赢得有多么惊险。

事实上，在领先幅度最小也是最后清点完选票的佛罗里达州，奥巴马仅仅以0.9%的优势获胜。在俄亥俄与弗吉尼亚，他的领先优势也只有1.9%和3%，均属于民调误差范围之内。这三个摇摆州共有60张选举人票，如果这三个州同时易主，那么奥巴马的领先优势就会缩小到微乎其微的6票。如果再考虑得票率差仅有4.7%的科罗拉多州，该州的9张选举人票就足以让战局翻盘。从这个角度看，民调数据并未大错特错，只是因为选举过于激烈，以至于基于数理统计方法的民调预测已经力不从心，两党候选人只能感慨选战结果应了一句中国古训：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对于奥巴马而言，这次他守住白宫比四年前走向白宫要艰难得多，但是他做到了这一点，并成就了很多总统选举的历史第一次：奥巴马成为首位提前投票的在任总统，也历史上首次实现了在职参议员竞选总统成功并顺利连任。继克林顿之后，奥巴马成为了又一位在输掉北卡罗来纳州后还能胜选的候选人，也是里根之后又一位在连任时能获得超过50%选票的总统。与奥巴马共载史册的是，新泽西州首次允许选民使用电子邮件投票；两位宇航员在国际空间站中行使了他们的投票权。当然更不能忽视的是，此次美国大选连同各种公职选举在内，花费总额高达58亿美元，即每一张选票价值超过50美元。两位总统候选人仅在广告花费上就各自支出超过10亿美元。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史上最昂贵的选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