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尼日利亚石油收入的“奶酪”
——瑞巴杜报告揭秘尼日利亚石油行业内幕

人民网阿布贾12月6日电（记者 李凉）10月24日，路透社发布驻尼日利亚首都阿布贾记者布洛克报道的独家新闻，以“尼日利亚因低价石油交易损失数十亿美元”为题，首次将尼尚在讨论中的“机密级”石油工业内部调查报告（即瑞巴杜报告）部分内容公布于众，在尼引起巨大反响，成为近期尼各大主流媒体持续关注的焦点。

该报道称，瑞巴杜在长达146页（最终版本为178页）的关于尼石油收入的调查报告揭示了尼政府官员与国家石油公司及外国油企结成利益链，在过去十年间，政府官员擅自颁发石油和天燃气营业牌照和国家石油公司低价出售石油及天燃气使政府蒙受数千亿美元损失。

随着媒体报道的不断深入，瑞巴杜报告终于浮出水面，尼石油工业领域长期存在的税收流失及内幕交易终被揭开冰山一角。尼著名律师奥利萨日前在此间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瑞巴杜报告的重要意义在于揭示了尼巨额石油收入流失的真相，并提出了石油相关产业制度化改革的方案。

一、尼“反腐斗士”瑞巴杜

马兰?努胡?瑞巴杜（Mallam Nuhu Ribadu）1960年出生于尼日利亚东部阿达马瓦州约拉市，毕业于在非洲排名第二的尼卡杜纳州扎里亚贝洛大学法学院，获法学硕士学位。曾从事过警察和律师等职业，信仰伊斯兰教。现任英国牛津大学圣安东尼学院客座高级研究员。

瑞巴杜因其在经济金融犯罪委员会期间反腐工作取得的显著成效，被国际社会誉为“反腐斗士”。2003年，在尼前任总统奥巴桑乔支持下，瑞巴杜创建了经济金融犯罪委员会并但任执行主席，2007年出任尼警察局总监助理，2008年8月晋升为警察局副局长。在此期间，瑞巴杜对尼政府各种腐败现象进行了全面整肃。他曾向外界披露，自1960年独立以来，政府被盗用和浪费的资金达3800亿美元，腐败和渎职侵吞了国家约40%的石油年收入。他先后以涉嫌参与预付金诈骗犯罪活动起诉了银行行长、州长、部长、参议院议长、警察局长等270名政府和议会高官。其中，他亲自处理的著名案例是迫使时任警察总监巴洛贡认罪并追缴了其1.5亿英镑非法所得。2008年4月，瑞巴杜获世界银行杰出公共服务奖，次年，从两次针对他的暗杀行动中死里逃生。

2008年12月，瑞巴杜被撤职后，赴美国全球发展中心进修。2011年，回国后加入尼行动大会党并以该党总统候选人身份参加了总统选举。

二、瑞巴杜报告出台背景

1月1日，尼联邦政府取消燃油补贴导致油价大幅上涨。9日，全国暴发大规模罢工和抗议示威活动，多名示威者在同警察的冲突中身亡并在局部地区引发暴力冲突事件。17日，尼总统乔纳森向全国发表电视讲话，调低了汽油价格，尼社会秩序逐步恢复正常。

为了回应民众对尼石油收入流向的强烈质疑，经乔纳森总统批准，2月7日，石油资源部（以下简称石油部）负责成立了以瑞巴杜为执行主席的石油收入特别工作组（简称瑞巴杜工作组），旨在对尼石油产业收入进行全面调研，加强该领域的廉洁自律和建立问责制。

瑞巴杜工作组由来自政府财政金融及石油资源管理各主要职能部门的20名成员组成，职责范围主要包括：1.与顾问、专家一起研究决定并验证所有到期的石油上游和下游收入（包括税收和矿产税等），确保联邦政府得到这些收入。2.采取一切必要措施收集所有石油行业运营商的到期和所欠债务，并依据协议条件促使其付款。3.在联邦石油资源部下属所有国营企业和机构间设计一个交叉债务矩阵。4. 开发一个自动化平台，实现对联邦石油资源部下属所有国营企业和机构的收入和债务进行有效跟踪、监控和在线验证。5.与世界级顾问合作，在石油生产链广泛使用系统集成和技术，确定和监控石油生产和出口，确保石油收入始终完整交付尼政府。6.向部长提交月报告，供部长审阅并为制订下一步行动提供参考意见。

8月，瑞巴杜工作组完成了调研报告并于9月提交给石油部长审阅。根据计划，石油部原定于11月2日向总统提交该报告。路透社抢先一步，于10月24日独家报道，公开披露了瑞巴杜报告的部分内容。

三、报告剑指石油部长和国家石油公司

在对尼石油行业2002至2011年收入情况进行了全面调查后，瑞巴杜报告表示，过去十年，尼政府官员和国家石油公司与外国油企沆瀣一气，在价格问题上做手脚，使尼石油和天燃气收入损失达数千亿美元。

报告数据显示，尼外国石油企业如壳牌、道达尔和埃尼等，通过购买尼廉价的燃气获取了巨额利润。而尼石油产业相关部长们未通过公开招标的方式，随意颁发经营牌照，上千万美元的“签字费”就此落入部长们的腰包。报告指出，尼石油部长在2008-2011年签发了7个可自由支配牌照，价值1.83亿美元的合同订金在交易中消失。现任石油部长马杜埃克于2010年上任，经手了其中3个石油牌照的发放。

报告指出，一些国际石油贸易商有时不签署任何合同就可以购买石油，尼国家石油公司在过去十年中以低于国际市场价格出售石油和天燃气，导致国家石油收入大量流失。工作组在调查时发现，尼国家石油公司所属的液化天燃气公司LNG、壳牌、道达尔和埃尼以低廉的价格取得尼石油和天燃气，然后以高价向国际市场出售，报告揭露。在过去十年，尼液化天燃气公司借此谋利近290亿美元。报告指出，尼国家石油公司所得份额油为每日44.5万桶，按要求应交由国内炼油厂进行提炼，但该公司擅自以低价将其出售，2002-2011年，使尼潜在收入减少50亿美元。另外，该公司在过去的十年间，通过向政府虚报汇率蒸发了约5.5亿美元。

报告表示，尼是唯一不经过提炼直接通过国际石油交易商销售原油的国家，而且交易方式经常是不透明的。报告指出，一些国际石油交易商不在尼“经过批准的重要客户名单”上，也不没有“正式的销售合同”，因此他们的交易细节无从掌握，这种私下交易估计达上千万美元。报告建议，政府部分取消或剥夺国家石油公司直接销售原油权利，建立独立机构审核石油交易商资格，使相关法律透明化，并要求石油公司公开其支付政府的费用。

四、报告引起强烈反弹

11月6日，尼国家液化天燃气有限公司LNG发表声明，对瑞巴杜报告做出回应。该声明表示，媒体引述的瑞巴杜报告关于该公司低价销售天燃气等与事实不符，瑞巴杜本人及其工作组从未到该公司进行调研就做出结论并将报告泄露给国际媒体的做法是错误的，其动机值得怀疑。该声明列举了10条对报告进行了驳斥。

18日，石油部长马杜埃克表示，“我在任内从未发放过任何经营牌照，只有总统才有权依据相关法律在不经过招标的情况下发放牌照”。该报告通过非正式途径在媒体上公开发布不代表政府的意见，应以政府最后公布的报告为准。该委员会成员来自政府各相关部门，其报告只是初步调查结果。类似的情况以前也发生过，委员会的成员来自不同专业部门，受其部门经验所限。因此报告反映的情况未必全面，政府将组织一个专门团队就瑞巴杜报告及其它治理、控制及炼油三个特别工作组的报告进行审议，十日之内向总统提交一份综合调研报告。

26日，尼国家石油公司对瑞巴杜报告作出回应。该公司表示，对相关油企的选择标准严格依据联邦政府的相关政策。在汇率方面，该公司执行的是国家中央银行建议的适用汇率标准并以计算资金汇出款项到联合帐户。无论是国际还是本土燃油销售商及国际炼油公司，该公司向其发放的燃油补贴均依据国家政策以同一标准和条件执行。在石油收入方面，报告指称该公司依赖政府的信贷限额保证包括正式和非正式贷款以及减少上缴石油收入是错误的。该公司不同意报告所做出的相关结论。

五、瑞巴杜回应置疑

11月8日，尼总统乔纳森对此间媒体表示，瑞巴杜报告过于政治化，首先当从爱国的角度出发探讨解决问题的途径。尼石油产业改革的当务之急，是实现国内自主炼油和为社会提供更多就业机会。同日，总统公共事务高级特别助理奥佩在首都阿布贾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瑞巴杜报告传达的是一种消极信息，表明该委员会没有完成使命。欧库佩表示，报告中一些数据尚难以得到确认，因此，政府无法对该报告指认的一些部门或个人进行惩治，政府将重新就一些关键数据进行调查核实。

9日，瑞巴杜通过此间媒体公开对置疑进行回应，他表示，工作组经由总统批准成立，参与报告起草的官员和专家均来自尼政府相关部门，所有原始数据均由各相关部门负责提供。如果政府数据不足以信，重新对数据进行调查核实将是一件浩大工程，需要若干年时间，一些重要数据或许已经不存在。因此，怀疑报告数据的真实性本身就是政府首先应该解决的问题。

据尼《领导者》报道，参与起草该报告的成员之一、国家财务总监伯纳德日前建议总统分阶段分步骤，稳步推进该报告建议对尼石油产业相关部门的改革方案。伯纳德表示，没有必要质疑报告中数据的独立性和准确性，因为这些数据来自国家石油公司、中央银行、财政部和联邦税收服务局等政府部门。如果就数据问题继续纠缠，实现石油产业改革计划将遥遥无期。

六、报告得到石油工会等组织支持

11月27日，尼两个最大的石油工会组织表示支持瑞巴杜。国家石油和天燃气工会及尼石油和天燃气高级职员协会发表联合公告，要求政府落实瑞巴杜报告中提出的石油产业改革建议。

瑞巴杜报告还得到了尼采掘业透明度行动计划组织的支持。18日，尼采掘业透明度行动计划执行秘书长扎纳布向此间媒体表示，收集尼石油部门相关数据是件极富挑战性的工作，首先是协调各相关部门提供数据的难度较大，其次各部门数据的完整性与真实性存在不少问题。瑞巴杜报告的数据获取来自于石油相关部门提供，来源较单一，通过审计方式进行数据采集是最合理和科学的，前提是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和时间的投入才能实现。瑞巴杜报告从起草到完成不到半年时间，已属不易。其实，问题不在数据本身，而在于政府是否能正视目前石油管理部门和行业内普遍存在的问题并努力从制度上进行改变。

扎纳布表示，乔纳森总统对该报告提出的改革意见持肯定态度，他已责成石油部成立一个白皮书委员会，就石油收入、国家炼油及治理和控制三个特别工作组提交的调研报告进行审议，并以白皮书方式向联邦执行委员会提交综合处理意见。

近日，尼《每日信报》发表的评论认为，10月以来，瑞巴杜报告泄露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很大，不仅把石油部和国家石油公司逼到了墙角，也使乔纳森总统骑虎难下。报告对石油产业所提改革意见，很有可能会因此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