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产业，新的经济增长点（国际视野）

西班牙ST公司远程服务中心。 　　本报记者 丁大伟摄

日本富士山街头老人正在使用可坐可行的四轮助步车。 　　本报记者 田 泓摄

　　联合国人口基金会预测，2030—2035年全球将进入中度老龄社会，2050—2055年将进入高度老龄社会。日益严峻的人口老龄化形势对经济增长、社会保障等构成重大挑战，成为一个全球性问题。挑战中同样蕴含机遇，银发产业的兴起，不仅为老年人带来福音，还形成了新的经济增长点

　　日益严峻的人口老龄化在给世界经济复苏带来挑战的同时，也带来新的发展机遇。庞大的老年消费群体推动形成新的综合产业——老龄产业（即银发产业）。目前，国外的老龄产业体系已涵盖制造、建筑、医疗卫生、信息通信、金融保险、房地产、文化娱乐和教育等诸多产业。发达国家的经验表明，发展老龄产业不仅能够为老年人带来福利，同时也可以有效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由此成为经济增长的新动力。

　　发达国家老龄产业的发展，得益于其成熟的市场环境、政府的积极推动、完善的政策法律体系、较高的市场细分程度以及紧跟市场需求的创新技术与能力等多方面因素。

　　发达国家政府直接为老年人提供照护服务的比例已经非常少，老年人的服务需求主要依靠市场和社会组织来满足

　　老龄服务业是发达国家老龄产业的一个重要内容，包括康复护理、长期照护等众多服务行业。目前在荷兰、德国、日本、美国等许多发达国家，政府直接为老年人提供照护服务的比例已经非常少，老年人的服务需求主要依靠市场和社会组织来满足。根据老年人身体、经济状况的不同，养老企业会提供不同种类和价位的照顾服务，如日间照料服务机构、护理院、痴呆老人之家、临终关怀机构、特定对象的服务机构等。此外，还可以为绝大多数居住在家中的老年人提供送饭、清洁卫生、康复护理、助行、助浴、助医、房屋改造、安全保障等上门服务。政府在服务过程中主要发挥指导和监督的作用，并根据老年人的身体、经济收入状况为老年人购买服务。

　　在推动老龄产业发展中，政府作用主要体现在法律政策的制定、顶层设计的规划以及严格的监督评估等环节

　　日本、美国、英国等国家在养老服务方面都有非常健全的法律制度和完善的管理制度。如日本在20世纪70年代进入老龄化社会之后，就先后出台了《老年人保健法》《国民健康保险法》《护理保险法》《老年人福利法》等，不仅有效保障了老年人在健康、护理方面的基本需求，也有力地促进了日本社会养老服务的发展。2010年，日本政府还公布了《21世纪复活日本的21个国家战略项目》。其中，计划将“医疗和看护产业”发展成为新兴的服务业产业，并提出将在2010—2020年的10年内，将医疗、看护和健康相关产业的市场规模再扩大50万亿日元（约合2万亿人民币），并争取由此增加284万个就业机会。

　　完善的市场细分和科学定位以及灵活的运营方式、品牌化和连锁化的发展，是促进老龄产业发展的重要措施

　　在老龄服务业的发展上，美国就是根据老年人的不同身体和健康状况来提供相应服务，有针对健康老年人的休闲娱乐服务，有针对失能老年人的院舍型服务，还有针对半失能老年人和居家老年人的社区照顾服务。此外，还明确划分为专业的医疗服务和不包括医疗服务的看护服务。另外，在老龄用品业方面，日本的细分化和专业化程度遥遥领先于许多发达国家。日本的老年人用品涉及日常生活、康复护理、信息通讯、文化娱乐等多个方面，在设计上以“细节化”和“人性化”为特征，种类齐全，使用方便：有助行的轮椅、拐杖、移动搬运设备；助浴的洗浴椅、洗浴床、电动升降洗脸台；还有助娱的电子宠物，协助老人阅读的折光棱镜，方便老人使用的万用旋钮把手等。

　　美国佛罗里达州的太阳城是一个为老年人设计的大型社区，许多国家在开发老龄房地产项目时都会以美国太阳城为范例。此类社区一般为生活能够自理的老年人设计，住房舒适，不仅设有游泳池、健身房、图书馆、俱乐部等娱乐设施，还有老年人餐厅、洗衣房、接驳车等设施，并且还会经常组织各种活动。这种大型老年社区大多由实力雄厚的房地产开发投资公司独立建设与管理，属于产权式老年住宅，也可以不购买产权而采用租用形式。老人可以先花数万到数十万美元不等的数额买下公寓，然后按月支付护理服务费，既方便又适合老年人的晚年生活居住。

　　运用金融手段不仅可以调动民间资本发展老龄产业，而且可以保障老年人的生活水平和消费能力

　　老年消费市场为金融创新提供了新机遇。比如美国“以房养老”的“倒按揭”贷款，就是针对老年人开发的一种新型金融产品。美国目前的“倒按揭”贷款主要有三种：一是联邦政府保险的倒按揭贷款，放贷对象是62岁以上的老者，老人将房子抵押给专门的倒按揭公司和银行，银行根据房屋价值和老年人的寿命预期来每月定期发放生活费。二是房屋保管人模式，这种贷款模式有固定期限，老年人必须先搬出住房并开始执行还贷计划后才能获得贷款。第三种是财务自由按揭贷款，由基金公司推出，属于个人理财型产品。贷款对象资格不需政府审批和认可，在签订抵押贷款合同后，老人可以一次性拿到一笔数额较大的资金。

　　据统计，2000—2010年间，全球健康产业的消费已由2000亿增长至1万亿美元。特别是在发达国家，健康产业已经成为带动整个国民经济增长的动力之一。美国健康产业的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已超过15%，加拿大、日本等国的健康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也已超过10%。随着全球逐渐进入老龄社会，以健康服务、健康管理、健康保健、疾病预防等为主的健康产业的发展前景将会十分广阔。

　　（作者为中国老龄科学研究中心老龄经济与产业研究所副所长）

　　新加坡——

　　主要由政府投资主导，公共和私人机构通过投标经营

　　银发族在新加坡被称为“乐龄”，意思是享受生活快乐的一族，体现着新加坡尊老爱老的“孝”文化传统。银发产业亚洲论坛的执行经理詹妮斯·谢给了一个新概念：对老人的“孝”最重要的是“笑”。老人不仅需要医疗照顾，更需要健康、开心、独立、有尊严的生活方式。这就是银发产业开发的新思路。

　　新加坡银发产业目前由政府投资主导，公共和私人机构通过投标经营，重点在全民医疗保健和帮助低收入弱势群体。根据2014年财政预算，政府将拨付80亿新元（约合388亿元人民币）建立医疗配套基金，解决65岁以上老人的医疗后顾之忧。之前，新加坡政府已宣布了一项4亿美元（约合24.5亿元人民币）的预算，建成10个养老院、39个老人护理中心和56个老人活动中心。

　　寰宇新加坡培训咨询顾问公司负责人傅琼花带记者来到淡滨尼新镇。傅琼花说，新加坡是华人为主的国家，80%—90%的老人会选择在家养老。因此，政府在提倡就地养老、社区养老的前提下，在居民社区进行大量投资建设。另一家“飞跃乐龄服务中心”高级项目经理刘利佩称，中心由政府与慈善机构合资运营，50%的资金来自政府，50%自筹。免费服务对象是小区中政府廉租楼内的低收入老人。像飞跃这样与政府合作的慈善机构新加坡有40多家。

　　詹妮斯说，2012年有年满60岁长者的新加坡家庭的人均储蓄近3万美元，到2017年可达3.4万美元，这意味着300多亿美元的商机。“银发产业与一般产业不同，赢利不是衡量成功的唯一指标，让老人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只有用心提供老人家乐于消费的产品和服务，才能可持续发展。”

　　（本报赴新加坡特派记者 施晓慧 李 宁） 

　　西班牙——

　　服务体系公私结合，政府将绝大部分服务外包给企业以及一些非政府组织

　　“你别看这个小装置不起眼，它可是救了不少人的命呢。”西班牙马德里的ST公司负责人戈尔卡·费尔南德斯告诉本报记者。他手里拿的是专门安装在老年人家中的紧急警报装置，“必要时，急救人员能够直接进屋进行救助，救护效率因此得到了极大提高。”

　　远程电子服务是评价最高的社会服务。马德里民众免费申请该服务，马德里市政府将这一服务全部外包，为每位服务对象每月支付21欧元，政府每年为远程电子服务拨付的预算为3000万欧元（约合2.54亿元人民币）左右。

　　马德里市老年人事务局局长卡洛斯·布兰科对本报记者表示，西班牙是世界上人均预期寿命最长的国家之一，人口老龄化现象严重。面对庞大的老年群体，西班牙建立了完善的服务体系，这一体系公私结合，且充分利用社会力量，以增强体系的活力和可持续性。

　　目前马德里有36个社会服务中心，超过600名社工在这些中心工作。这些中心是包括老年人在内的民众申请社会服务的第一窗口，政府会对民众在窗口递交的服务申请进行评估，确定服务类型和收费标准。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和更好地利用社会资源，政府会将绝大部分服务外包给企业以及一些非政府组织，而政府则对这些营利和非营利性机构的工作进行协调、监督和评估。私人领域向老年人提供社会服务的质量一方面由相关规章制度来规范，另一方面则由市场规律来决定。

　　“我们向老年人提供服务的两大原则分别是实现老年人积极养老和尽可能在自己的住家养老。”卡洛斯说，所谓积极养老，是指政府通过老年人活动中心等机构向老年人提供一系列的课程及活动，以丰富老年人的生活。目前马德里市共有89个老年人活动中心，注册会员人数约30万，其中大约2.5万人几乎每天都去。如果老人身体状况不允许其出门活动，市政府会根据其家庭和健康状况提供上门劳务、半日制护理中心以及全日制养老院等服务。

　　（本报驻西班牙记者 丁大伟） 

　　日 本——

　　建设“紧凑型城市”，吸引人们回归城市，鼓励居住在市中心的老人更多参与社会生活

　　富山市是日本典型的“老人城市”，65岁以上人口比例超过25%。2005年，富山市政府推出“提高市中心活力”规划，将扩散型街区向集约型街区转换。

　　第一，打造方便、快捷、低碳的公共交通体系。2006年，通过政府投资民间运营的方式，将原有的铁路改造成日本第一条城市轻轨。轻轨采用全低底盘车辆，车门台阶与地面平行，方便轮椅无障碍进出。同时，与巴士、市内铁路等其它公共交通工具实现同站台无缝接驳、换乘。2009年，市中心环行电车开通，市内交通逐步连成网络。政府对老人乘坐轻轨给予票价优惠，鼓励老人放弃自行驾车。

　　第二，鼓励居民向市中心和公交沿线集中居住。以富山火车站为中心，19条公交干线为轴，规划住宅建设。政府出资补贴那些愿意从市郊搬到市中心居住的家庭。同时，将废弃的学校改建成温泉老人健身预防中心，创造更适合老人生活的环境。

　　第三，提升市中心的魅力指数。政府出资改造市中心商业设施和公共文化空间，令居民不论天气好坏都有地方休闲。开展“鲜花乘车”活动，乘客在电车沿线指定花店买花，就可免费坐车。

　　城市的魅力最终要体现在生活方式上。为了鼓励居住在市中心的老人更多参与社会生活，富山大学牵头推出“步行社区”研究项目。该研究组开发了一种四轮助步车，设计非常精巧，可帮助老人直起腰来行走，又可当作购物篮运送物品和当椅子休息用。首批40辆助步车正免费发放给社区内的老人试用，希望未来通过商业化普及给更多老年人。

　　富山市还有一个“祖孙同乐支援计划”，祖父母带着孙子女去博物馆、动物园等指定场馆，可免费入场。虽然富山市和日本其它城市一样，面临自然人口减少的现实，但近年来从其它地方迁入的居民正在增加。

　　（本报驻日本记者 田 泓） 

　　版式设计： 蔡华伟 

　　《 人民日报 》（ 2014年04月25日 23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