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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阿姆斯特丹到上海,荷兰教授的156天骑行之旅

李璐璐
2024年12月31日16:35 | 来源:环球人物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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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11月,奥雷·伯曼在深圳接受《环球人物》记者采访。(《环球人物》记者 李璐璐 / 摄 )

  奥雷·伯曼(Ole Bouman),1960年出生于荷兰,曾任《Volume》杂志主编、荷兰建筑学会馆长,现任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主要作品有《建筑中的不可见》《无所不在的中国》《责任建筑》《设计互联:成为创新聚合力平台》等。

  自行车重18公斤,随身行李重45公斤,路途10756公里,途经18个国家,穿越1个战区,参观500个历史古迹……2024年2月1日,年逾六旬的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奥雷·伯曼正式开启了“东游记”旅程,从荷兰阿姆斯特丹出发,一路骑行,历时156天,成功抵达上海同济大学。

  “这是一场追寻‘丝绸之路’的足迹之旅,也是一场‘东西方对话’之旅,更是一场追寻和平之旅。”奥雷·伯曼对《环球人物》记者说,“一路上,我走过马可·波罗和玄奘的历史足迹,这些古老的智慧之路,承载着数百年来的交流和人类的梦想。如今,在全球对抗的背景下,朋友变得越来越少了,如何加强各国之间的文化交流,是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而我此次的骑行,就是对此的探索和回答。”

  奥雷·伯曼的自行车。

  旅途中的中国元素

  东西方是如何对话的?奥雷·伯曼一路观察、一路思索、一路寻找。旅程伊始,他曾驻足于阿姆斯特丹的和平纪念碑前,也曾从法国滑铁卢的狮子山俯瞰拿破仑最后的战场。从西欧到东欧,他走过了二战和大屠杀的历史遗迹,直到抵达中东地区。

  旅途中,奥雷·伯曼多次邂逅中国元素。“在德国特里尔市,我特意去看了马克思的雕像,这是中国送给该市的礼物。它前面的说明板上用中文写着:卡尔·马克思是特里尔市最著名的儿子。

  在伊朗西北部的苏丹尼叶古城,奥雷·伯曼参观了伊尔汗国第八任统治者完者都的陵墓。“完者都是成吉思汗的后裔,他下令修建了苏丹尼叶。他的陵墓位于一座近50米高的圆顶建筑中,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双层圆顶建筑之一,碧蓝的圆顶在太阳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真是美极了。”

  当奥雷·伯曼准备离开苏丹尼叶古城时,一个骑摩托车的男人追了上来,告诉他,一定不能错过附近的“龙谷”,那里有当年中国工匠受统治者的委托,在岩石中雕刻出的两条“巨龙”。

  在骑行过程中,奥雷·伯曼与路人打招呼。

  2024年5月10日,奥雷·伯曼抵达中国新疆,经由伊宁,一路向东,深入中国的广袤大地。他走进“丝绸之路”的遗址点交河故城,感受独特的生土建筑;他来到甘肃瓜州玄奘取经博物馆,聆听玄奘法师西行取经的传奇故事;他游历了古“丝绸之路”的咽喉要地敦煌,在莫高窟壁画前惊叹;他在洛阳探寻儒道两位先驱——孔子和老子对话交流的地方。

  奥雷·伯曼在敦煌莫高窟。

  在南京的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前,奥雷·伯曼热泪盈眶:“我跨过莱茵河、多瑙河、幼发拉底河和黄河,抵达了欧亚大陆上第二长的河流长江。我已经骑行过数千里的‘丝绸之路’,感受了千年历史。在南京,这座纪念碑无言倾诉着战争的残酷。这座城市深刻理解、珍视和平,这里铭刻着永不再战的殷切期望。”

  2024年7月5日中午,奥雷·伯曼抵达上海同济大学。他感慨道:“在世界局势如此动荡不安的背景下,我能安全抵达上海,难道不算幸运吗?也许,除了运气,还有其他因素帮助我顺利完成旅程,那就是人们对和平的渴望。”

  在骑行过程中,奥雷·伯曼还将旅程设计进了课堂,结合线上、线下教学模式,将旅程拆解为一系列课程单元,向同济学子分享和解读行程中捕捉到的思考。

  “在国界的两侧,人们可以拥有相同的价值体系、同样的审美,甚至一样的美食。边界之下,共性无处不在,在国家与国家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社区与社区之间、人与人之间。”奥雷·伯曼说。

  在旅途中,他还遭遇了一次变故。“我原本计划穿越伊朗,前往土库曼斯坦,但伊朗与以色列之间的冲突使得过境签证的发放突然暂停。”奥雷·伯曼只能放弃前往土库曼斯坦的计划,转而飞往阿联酋迪拜,然后前往乌兹别克斯坦的首都塔什干。“塔什干不仅是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更是‘丝绸之路’上东西方历史交汇的重要节点。”

  通过这些经历,奥雷·伯曼对东西方文化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在中国,我追溯了佛教逾千年的传播足迹,体会到追求启迪和内心平静的理念,随后进入了道教和儒家思想的核心地带。”奥雷·伯曼说,“这些价值体系的灵感来源虽然不同,但在追求社会和谐上有相似之处——它们都是通过时间的积累和不懈努力来实现的。”

  2024年7月,奥雷·伯曼抵达旅程终点同济大学。

  “到中国工作是一件非常积极的事情”

  奥雷·伯曼出生于荷兰中部城市阿默斯福特。“我父亲是荷兰人、母亲是德国人,她是二战后来到荷兰的。我还有5个兄弟姐妹。”

  中学毕业后,奥雷·伯曼进入代尔夫特理工大学学习建筑,之后又到阿姆斯特丹大学学习文化学。大学毕业后的他有着丰富的工作经历,当过历史学家、作家、摄影师、建筑师、策展人、教授……

  2005年,奥雷·伯曼第一次来到上海做学术交流。“那时的上海是一座可以欣赏奇妙城市景观和江边美景、有着巨大潜力的城市。”在多次到过中国后,他选择定居深圳,开始了全新的工作和生活。

  2015年,拥有丰富建筑与设计经验的奥雷·伯曼出任深圳创新文化聚合力平台设计互联馆长,参与建设了海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这个中心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奥雷·伯曼说,“海边停靠的渔船展示了这里最古老的行业之一,而远处的货船代表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制造业的繁荣。蛇口码头从城市的肌理中伸出,连接着深圳和香港,让国际游客更便捷地到达。所以,从近到远,你可以说这是对中国历史以千年、百年和十年为单位的简要概述。”

  奥雷·伯曼认为自己在深圳的另一处杰作是对价值工厂的改造。深圳价值工厂的前身是广东浮法玻璃厂。2013年,为了推动城市更新和文化产业发展,奥雷·伯曼组建了一支国际设计团队,对浮法玻璃厂进行了保护性改造,将其打造为全新的“蛇口价值工厂”。

  团队保留了工业文明的印记,如厂房内高大宽阔的空间、气势恢宏的熔窑柱头等,同时二次设计了厂区植被,并用新材料融入旧景观,使工厂呈现崭新形象。改造后的价值工厂成为深圳文化产业发展的重要推动力量,多次举办艺术展览和文化活动,吸引了大量艺术家、设计师和游客前来参观和交流。

  因为在建筑和设计领域的成就,2022年,奥雷·伯曼被聘为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

  “对我来说,过去十几年的工作经历有太多不可思议的变化。我的家人也来到了中国,孩子在一岁时就到了深圳,在这里读完小学,他的汉语说得很棒。”奥雷·伯曼说,“而我的朋友告诉我,到中国工作是一件非常积极的事情。”

  “中国就像刚刚睡醒的年轻人,浑身是干劲”

  奥雷·伯曼亲身参与和见证了中国的巨大发展。他记得,十几年前的深圳、上海及中国其他城市,与现在非常不同。

  “特别是深圳,变化简直太大了。以前的深圳没有这么发达的交通,没有这么多高楼大厦,站在价值工厂顶楼,我能望到很远的地方。但现在,我只能看到一栋栋巨型建筑。”奥雷·伯曼笑着说,“深圳只是中国的一座城市,但它的人口数量比我祖国荷兰的总人口还多。深圳的基础设施、城市建设也非常先进,事实上,整个中国都在不断建设着。”

  奥雷·伯曼也惊叹于中国高铁的四通八达。“中国就像刚刚睡醒的年轻人,浑身是干劲儿。中国人汗流浃背地工作着、成长着,很多建设已经超过了欧洲。走在中国的大街上,我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有活力的国家。”

  在新疆,奥雷·伯曼看到中国向清洁能源、绿色能源的转型。在他看来,如今中国的发展与历史文化、自然环境、生态资源之间的联系日益紧密,是在追求一个更加平衡的和谐社会。

  同时,奥雷·伯曼深刻感受到,中国对世界的影响与日俱增。“新丝绸之路”的文化合作以及最近在喀山举行的金砖峰会,让越来越多人意识到中国的规模和影响力以及中国为推动世界和平与稳定做出了重大贡献。这也正是我在‘东游记’途中感受到的。东西方文化不断交融,中国传统思想和价值体系正在影响世界,包括以对话代替冲突、追寻和平发展路径、促进人类文明共同发展等,中国在全球问题上的参与程度不断加深,让‘人类命运共同体’变得清晰起来。”

(责编:赵欣悦、袁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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