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国债：预谋的风险游戏

　　香子，一位生活在上海的日本人。和大部分日本人一样，她也把积攒的钱交给妈妈打理。4月14日，香子告诉《国际金融报》记者，他们家是典型的“渡边太太”理财，妈妈算是其中一员，“妈妈几日前告诉我，她把持有的日本国债都卖出了。”

　　“渡边太太”们的抛售，威力不小。4月11日，东京证交所一度暂停了日本政府债券期货交易，因为6月的10年期日本国债合约遭到抛售，债券价格大跌，基准收益率升高8个基点至60个基点，是近年来日本债券市场最大的单日涨幅之一。

　　日本国债怎么了？以收益率极低，且表现稳定闻名的日本国债，是否从此风波不定，还是偶感风寒？多年唱空日元的对冲基金们，是大赚一票，还是和往常一样，铩羽而归？

　　超量宽松后遗症

　　仅仅一周的时间，日本10年期国债收益率创出了0.315%的纪录低点，而后又急速反弹至0.635％，着实让投资者过了一把坐“过山车”的瘾。今年迄今，10年期以上的日本国债10天读数波动率增长了12个百分点，达到有纪录以来最高的14.8%，仅次于希腊位居25个被监测主权债中的第二位。

　　“由于老龄化及少子化，日本国民始终抑制消费，把资金存入银行或购买安全性和流动性较高的日本国债，而银行在拥有越来越多存款但不愿放贷给企业的情况下也把大量资金投注于国债市场，这就是为何多年来日本政府负债率越来越高，但却没有面临财政悬崖的原因。正因为如此，日本国债也始终保持高价格、低收益率。”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孙立坚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不过，日本的量化宽松正是通过央行不断扩大购买国债规模来实现的，而日本央行愈加激进的宽松举措将日本投资者的资金逼出了日本国债市场。”

　　至于投资者抛售日本国债的原因，在孙立坚看来有两种可能：“一是规模空前的量化宽松令投资者的风险厌恶情绪急剧膨胀，因此纷纷采取现金为王的举措而退出债市。二是日本政府的量化宽松举措令投资者看到了日本经济未来的一丝机会与希望，因此放弃低收益的国债投资转而投向高收益领域。”

　　4月8日起，日本央行开始首批购买国债1.2万亿日元，此举宣告日本的超级量化宽松政策正式启动。

　　如意算盘不好打

　　国债市场的动荡，很可能正是安倍及其政府所乐见的，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日本央行一边承认“央行大规模买入政府债券将对市场造成巨大的影响”，而一边又坚定地实施无限量宽松政策。“日本政府不可能不考量央行大规模购入国债所带来的结果，甚至将这种波动看作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孙立坚表示。

　　“日本现在希望把钱从原来所谓的日本国债当中转移出来，转移到风险资产当中来。”新加坡华侨银行经济师谢栋铭说，目前，日本政府已经在鼓励它的养老金入市和投资风险资产，从现在到今年的上半年，日本都将处于这样一个资金转移阶段。

　　债券之王格罗斯近日也表示，日本央行积极的日本政府债务购买计划将使日本投资者转向收益较高的海外市场，这将推升世界各地的资产价格，包括美国国债。一直以来，日本总是以“世界老二”的身份自居并紧跟美国老大的步伐，而在货币政策方面也是如此。然而，美国可以通过印钞来复苏经济，而日本是否能同理可证呢？“美国的问题是价格在金融危机中遭到破坏，但是基本面并没有坏，可以通过超发货币修复金融环境。然而，日本的问题是老龄化、信心不足等结构性的基本面坏了。”孙立坚表示，“用货币政策来解决经济基本面问题，至少时至今日并没有成功先例存在。”

　　一位中资银行交易员同样对《国际金融报》记者表示：“虽然，近期日本出现了资金流出债市而流向股市的动向，甚至有大量资金流向海外市场。但是这种现象很有可能是短期的，如果日本经济无法出现实质性改善的局面，大量的日本投资者还是会回归日本国债市场。”

　　只能赚一票就走？

　　虽然，目前无法确定日本资金流向出现变动只是暂时的还是趋势性的，而日本10年期国债收益率依旧位于1%水平之下。然而，对于长期以来始终唱空日本经济的对冲基金而言，似乎已经进一步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对冲基金经理Kyle Bass认为，日本央行刺激国债持有人作出如此过激反应，可能预示着未来会出现对日本国债大幅抛售。“这个市场的神圣光环首度出现了褪色，日本国债投资者开始恐慌。而让我感到有意思的是，他们还在告诉你‘别担心，我们能搞定’。”Baring Asset Management资产管理公司基金经理 Manabu Tamaru说，“现在除了日本央行没人愿意买入日本国债。日本国债再也不是无风险资产，而更像是一个无回报资产。”

　　一生都在研究日本问题的专家以及掌管着一支专门做空日本基金的克里斯托弗·里格表示，日本大规模的量化宽松举措可将日本国债收益率推高到2%，虽然距日本崩溃论者预计的6%到7%还很远，但足以令做空者大赚一笔了。

　　对此，孙立坚认为，日元的贬值、日本国债收益率的走高的确可能令对冲基金赚上一笔，但是对冲基金彻底胜利的可能性却并不大。“只有在日本国民对日本经济彻底绝望，从而导致大量资金外逃的情况下，日本国债市场才能出现崩盘。而一般情况下，在日本经济表现不理想的情况下，日本国民还是会选择日本国债这一对他们而言最为安全的避风港，而日本国民是日本国债最大的持有者，海外投资者的进场或离场很难从根本上撼动日本国债市场。”

　　对于像中投这样最近频频感叹“无地可投资”的海外投资公司而言，孙立坚建言，多年保持高价格、低收益率的日本国债并不具有中长期投资的价值，不过短期内由于日本投资者离场而导致其价格走低、收益率上升，因此存在一定的短期技术性操作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