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网
人民网>>国际

“一个知识分子对21世纪的思考”(书海撷珍)【2】

2015年07月09日04:27 | 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
小字号

  反思“市场”与“民主”

  “民主”与“自由”正成为世界秩序动荡的根源。迎着2000年的第一缕阳光,绝大多数人都对新世纪充满憧憬,西方知识分子甚至遐想:民主可带来和平和良治,自由化与全球化将带来可持续发展与共同富裕,人类社会将享受“美国盛世下的太平”,但随后的发展却南辕北辙。东欧经10多年市场化改革后,一些前共产党人又以左翼或社会民主党名义重新执政。拉美开始质疑世行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宣扬的“华盛顿共识”,亲美右派政权纷纷下台,“左倾”执政党开始摸索更均衡的发展策略。全球贸易与金融自由化遭劳工、农民、环保团体的强烈抵制。与此同时,地球加速变暖,极端气候肆虐。人类面临的最大困境在于:“民主”与“自由”——被许多政治领袖和知识分子视为构建21世纪社会的两大支柱正严重变形与退化,成为世界动荡的来源。美在过去30年间努力打造的“新自由主义世界秩序”是扭曲市场与民主的根本力量。它让美式资本主义所向无敌,让资本在全球取得空前主宰地位,让民主与市场成为全球资本主义的俘虏。

  美国政体已失去为绝大多数民众谋福祉的基本功能。在美国的政治运作中,政客高度依赖所谓“政治顾问”,他们擅长政治包装、形象塑造、抹黑对手、操弄选民、散布假信息、遥控媒体。政治人物最优先考虑的是如何网罗最专业的政治顾问,而非国家前途与未来。过去30年中,美国民主遭“市场基本教义派”与“基督教基本教义派”的严重侵蚀,社会权力结构发生巨变:多元化成为历史,金权政治占据舞台,代表企业的利益集团在美社会取得空前优势,而与之抗衡的力量却日益萎缩。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工会的政治影响力直线滑落,工会会员占比从1983年的20.1%跌至2012年的11.3%。代表企业主利益的组织则资金丰沛,2011年美企业游说组织预算达27亿美元,是劳工组织的90倍。企业广告支出驯服美电子传媒,使其不敢触碰敏感或争议性议题。20世纪80年代末,传媒事业大松绑使大部分地方电台与报纸纳入企业集团控股下,只剩少数自由派报纸能维持对时局的批判力。通过利益游说、金权政治和媒体操控,富裕阶层主导着游戏规则制定,并将能维持中产阶级利益的税收体制、管理规则、保障体制逐一侵蚀。美国民主已丧失民主精髓,逐步沦为寡头政治。民主体制失灵的后果是政府无法扭转国家由盛转衰的颓势。冷战结束20余载,美经济一步步陷入泡沫陷阱,美联储不断以超低利率支撑房市和股市,让财富效应刺激消费,借此掩盖财政、贸易、家庭负债三大赤字膨胀的风险。这种结构性失衡终于借2008年“次贷危机”全面爆发。深入分析金融危机的前因后果,美政治体制失灵问题更为凸显。美主导金融全球化30年,等于纵容华尔街巨鳄在全球经营“老鼠会经济”,滋生的暴利已通过分红落入资本家口袋,泡沫破裂后的巨大社会成本却由纳税人及所有参与实体经济的人承担。危机后的金融体制改革方案无法清除金融体系的系统性隐患,美政府不得不用天文数字无限制收购华尔街投资家机构的“有毒资产”。

  “劣质民主”传播给全球带来灾难。美国民主品质退化导致的金钱政治与裙带政治,更在“9·11”后以“反恐”之名用某种类型的法西斯主义取代民主。新保守主义在美取得主导地位后,将“变形民主”与“变形市场”推销至全球,试图将这种赋予跨国资本无上权力的统治结构永久化。这对所有新兴民主国家是一个巨大陷阱:一方面民主在意识形态领域被树为普世价值、唯一选项,另一方面,这种变形民主被普遍效仿,且在效仿过程中变本加厉,导致许多新兴民主国家陷入劣质民主困境。在东欧,民选政治人物为选票挑动选民情绪,政权变成职位分赃体系,贪污腐化横行,为掩饰执政缺失而刻意操弄宗教与族群议题,人为制造仇恨和两极对立,不少国家甚至引发种族暴动。在拉美,“华盛顿共识”指导下的“自由化改革”让贫富差距进一步恶化,体制无法抑制贪污,导致民众对民主政体失去信心。政治精英开始反思,部分拉美国家公开抵制美推动的美洲共同市场。经济全球化让东亚劳工与农民团体面临空前生存压力,原引以为荣的“均富”分配结构迅速褪色。1997年金融危机让东亚国家看清国际经济秩序是以美狭隘利益甚至完全以华尔街金融资本利益为中心的本质,开始积极构建区域政策协调机制和换汇协定,以防堵国际金融风暴肆虐。

  “第三波民主”面临两个结构性障碍。一是美作为积极推动民主的唯一超强,却是劣质民主的最大传染源。它提供错误示范,输出政治伎俩,为他国政治人物提供“专业服务”,且经常采取自我矛盾的双重标准。二是“市场化”与“民主化”结成“连体婴”成为所有新兴民主国家的根本性障碍。彻底的市场化、私有化与自由化,意味着劳工群体与中产阶级不可能透过民主体制改变自身的不对等地位;全球化加速掏空“国家机构”的社会保障与再分配功能,让国家层次的民主政体成为低能的空壳。当今,对我们生活方式、经济安全、社会秩序、环境质量产生巨大影响力的决策者,往往不是民选政府,而是一些几乎完全不受民主机制监督的跨国权力行为体,如跨国企业集团、跨国媒体集团、信息科技王国、华尔街投资银行、避险基金、信用评级机构、大会计公司、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美联储等。资本主义全球化颠覆了民主体制的基本目的与职能,让国家层面的民主政体成为经济巨人阴影下的政治侏儒。

  资本主义威胁人类社会。资本主义让主要经济体都必须将经济活动维持在过度消费与信用膨胀的亢奋状态,才能避免经济衰退与金融体系崩溃。全球化让国际金融体系变成了无法驾驭的超级赌场。国家、社区、家庭的经济命脉,都成为极少数跨国银行、投资机构、对冲基金赌桌上的筹码。资本主义的矛盾在于:一方面对追求利润最大化的股东、对追求最大物质欲满足的消费者以及追求激励技术创新与生产力增长的社会而言,它可能是最有效率的制度。但同时,对加速破坏地球环境、掠夺第三世界资源以及剥削经济弱势团体而言,它也是最有效率的制度。从可持续发展看,资本主义是最浪费的制度,其生活方式鼓励贪婪、奖励自私、崇尚个人主义、刺激无止境的物质欲望和没必要的消费需求,诱导追求虚荣的价值观。在资本主义的资源配置逻辑下,全球的生产活动主要是为了满足富裕阶层的物质需求,有限资源不断被转换成垃圾,第三世界国家多数人群被挤压到边缘,生产资源被私人占有,广大群体无法尽其力、用其物,形成人力资源巨大浪费。美在“经济自由化”旗帜下推动资本主义全球扩张,对社会、民主、文化与环境构成生存威胁。

  当前所有发展中国家均面临三大严峻课题。一是如何驾驭资本主义全球化的风险与破坏性,控制两极分化,让市场与民主、市场与社会、市场与环境间的共生规则得以建立;二是如何构建维护经济弱势团体的政治组织与意识形态,让民众能真正用民主参与和监督机制维护自身生存与发展权,维持各阶级与集团间的权力平衡;三是如何提升国家机构的各项治理能力,管理市场秩序,监察公司治理,保障公民的社会经济权利,进行财政转移与二次分配,强化内部监控防止违法滥权,确立政府维护公共福祉的价值导向。发展中国家须通过集团力量,在全球建立民主治理机制,让所有群体都有机会参与全球事务管理,才能全面构建市场与社会、文化、环境共生规则。

(责编:曹昆)

分享让更多人看到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