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　“和平比什么都好”

　　在位于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的高斯尤山顶上，路边有6家小茶馆，危机爆发之前每天都热闹非凡。如今两年半的时间过去了，这里已经日渐萧条。阿布·叶海亚是其中一家茶馆的老板，他面容沧桑，看上去足有70岁，但实际上只有50岁。

　　阿布·叶海亚的茶馆不大，一间沿着山崖的小房子，被树枝隔成3间独立小屋，简陋却有格调。22年来，阿布·叶海亚每天都笑着和路上往来的朋友们打招呼，并默默在房子的单间里沏茶、刷碗，以至于刚到中年就驼了背。这几天，来他店里喝茶的人比以前更少了，因为高斯尤山是大马士革的制高点。“我无处可去，美国要是真的打过来，我躲避的方法就是跳下山崖。”说完，他自嘲地笑了。

　　上世纪80年代，年仅20多岁的阿布·叶海亚前往黎巴嫩，支持由艾哈迈德·贾布里勒率领的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后以政治反对派的罪名被以色列关押了6年多。

　　在叙利亚，男人在有了儿子之后，可以将自己的称呼改为“阿布+子名”的形式，以此表达对儿子的爱和期望。阿布是阿拉伯语中“父亲”的意思。阿布·叶海亚的原名叫穆罕默德，叶海亚是他儿子的名字。然而，阿布·叶海亚却已经两年没有儿子的音讯了，“他和我一样年纪轻轻便前往他乡，现在不知在何处”，他的话中流露着思念的感伤。危机以来，很多叙利亚人的家属或亲朋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反对派称失踪者受到政府安全部门的迫害，政府则指责反对派实施了绑架。

　　阿布·叶海亚并不偏袒冲突中的任何一方，和大多数商贩不同，阿布·叶海亚开店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在乱世中寻求一丝快乐。他告诉记者，来他这里喝茶的人，只要他认为是朋友、聊得来，就不收取费用，“在这个艰难的时期，保持身心愉悦，比有钱幸福多了”。记者采访期间，有两个男子开车给他送来了大饼和豆酱，几个人在茶馆里共进了晚餐。“我需要什么，他们就捎给我，他们需要喝茶，我就尽力接待”，阿布·叶海亚觉得这样的生活虽然不会有积蓄，但苦中有乐。

　　“你看，山下十月公园旁的房子，一套要上百万美元，按照叙利亚普通人的收入，几辈子不吃不喝都买不起，攒钱有用吗？”严重的两极分化被认为是叙利亚危机爆发的重要原因，但随着冲突的升级，地缘政治、宗教、民族等因素以及社会阶级与利益分配之间的深刻裂痕等，加剧了危机的蔓延。

　　夜幕降临，阿布·叶海亚望着灯火初上的大马士革城，感叹现在的夜景只及两年前一半光亮。“你看那些最贵的住宅楼，大部分的灯都是熄灭的，有钱人都跑了”，阿布·叶海亚认为，叙利亚的富人，连同最初的政治反对派，都因战争“放弃了”叙利亚，现在的反对派武装鱼龙混杂，很多人作战的主要原因是利益而非民主，“假如反对派有政治理想，他们就应该推选一个政治领袖与现政府公投对决，而不是诉诸武力”。

　　阿布·叶海亚对未来没有期待，“假如反对派攻进大马士革，我也只是个平民，政治本身离我很远，我希望生活不被打扰”。此时，一连串的炮声打断了山间的寂静，他扭头望向仅剩一抹暗红的天际，沉默，随后低吟着，“但最好不要打，和平比什么都好”。

　　（本报大马士革9月17日电）

　　《 人民日报 》（ 2013年09月18日 21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