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跳海迎新年

早有耳闻，荷兰人有在元旦早晨跳进冰冷的海水中迎新年的传统。今日终得一见。

当地时间2013年1月1日早上9点，记者赶到海牙库尔豪斯大酒店时，已经人山人海。酒店前面的海滩上，一片“红帽子”的海洋。这里是“跳海”点，每个跳海者都头戴一顶橙红色的小帽子。

寒风凛冽，冰冷的海水，仅用指尖触碰，就犹如摸到了冰川，觉得寒气瞬间钻入骨头缝里。波涛汹涌的北海不时拍打着海岸。而看着身边忙着把自己脱得几乎“一丝不挂”只剩一条泳裤和三点泳衣的俊男靓女们，一边脱，一边冻得直跳，摩拳擦掌地互相尖叫、鼓励说“冷啊！可是那又怎么样！”。环顾四周，记者穿得最厚，帽子手套裹了个严实，此刻只觉得汗颜，海风中举起摄像机，镜头里呈现的是蔚为壮观的“热身”场面。

据介绍，今天将有1000人加入“冬泳”。其实并不是真的游泳。这里的海水冰冷彻骨，海风极大，能把人打翻在大浪里，在海水中绝不能久留，否则轻者面瘫，重者就能以想象了，毕竟再健壮、再勇敢，也是血肉之躯，寒冬里以人类渺小的躯体，直接挑战冷酷的寒冬和无比广阔的大海，有此勇气已足够难得了。

沙滩入口处，长龙一样的队伍，挤满了来自荷兰中部和南部的民众。来自无特勒支大学的15个大学生，告诉记者，他们一早8点就出发，想早点赶到这里，充分热身再“跳海”，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处女跳”。忙碌又热闹的热身场面，火爆摇滚音乐，欢歌笑语，响彻海滩，寒风中先换好了泳装的大人和孩子们，随节奏边唱边跳，绕海环跑，在这，此时，感受到的是融化寒冷热情，伸手猛跳就能够到天的壮志豪情，只觉得每个细胞都被这热烈的场景感染。

荷兰人下水迎新年的活动已经有４０多年的历史了。带着3个侄儿从鹿特丹赶来“跳海”的罗西尼已经50多岁了，他说，“新年冬泳”之所以人气不减，“越冷越跳”，因为我们喜欢用这种方式欢庆新年，在跳入冰冷彻骨的海水瞬间，你会感到浑身都清爽，过去一年的烦恼和倒霉事都随海浪冲得一干二净，身体会告诉你，以全新的精神状态，开始新的一年！ 在他的影响下，3个上小学的侄儿们，也来挑战跳海。荷兰人认为，冰冷的海水，可以让人以清醒的头脑迎接新的一年。荷兰有谚语说：“一盎斯重的忍耐，价值一磅的头脑。” 可见其对清醒的头脑尤为看重。荷兰人一贯的务实作风，可能也因此而来，与荷兰朋友打交道，发现他们从没有“虚套”，注重实干，做事利落。

正午12点，音响中的摇滚音乐越来越热烈，DJ一声令下，人们一起扑向大海。2个小时的漫长热身只为这最后“一跳”了！准备好“跳海”的人，以冲刺的速度跃入大海，扑进浪中，此间绝不得有片刻迟疑，否则前功尽弃。他们在海浪中跳跃、浸湿全身后，再猛跑回岸上，这一系列勇敢甚至有些“孩子气”的动作完成后，就象征在新的一年里脱开所有烦恼，以全新的身体迎接新年了！

一个年轻的“跳海”女士，英语极好，她告诉记者，她是从美国明尼苏达州赶来的，因为朋友在海牙就决定来这里过元旦。艾米丽是明尼苏达中学的自然课老师，明尼苏达与加拿大接壤，气候严寒，她说自己来自一年半年冬天的美国北部，但却从没有想过全裸直面彻底地挑战一次严冬，本是来看热闹的，但这热烈的赤裸场面，也禁不住换上泳装跳一次大海了。她说，很想摆个姿势，美美地冲向大海，但光着脚板踩在沙滩上，只能狂跑，不敢停下，脚底下太冷太硬，踏进海水的一瞬间，好像无数的针在扎，浑身刺疼，骨头都结成冰柱了。我看着艾米丽让海水漫到胸部，一个大浪打来，踉跄不已又跑上岸来。脸已冻得抽筋，但笑咧着的嘴还是能看出这个“美国妞”爽朗快意。

记者注意到，不仅是年轻人，还有很多至多四五岁大的小孩，也有花甲老人，都在跳海之列。很多人，是全家一起跳，约翰一家5口，就是典型的“家庭跳”。海水是免费的，每人仅凭2欧元门票，就能享受到最high的自我挑战和娱乐，所有人平等参与、激情投入，颇有同甘共苦的情怀。不需要大牌明星引领、吸引，全凭自己喜好而来，没有高级音响，只有一个普通的说着荷兰语的DJ指挥、鼓劲，更没有大牌赞助商，只有一家荷兰汤料公司作为赞助，为每个“跳海”者送上一份浓汤。然而，这些成就了开心至极的娱乐跨年“嘉年华”。 这里的娱乐并不昂贵，却无比本真。

荷兰的国名“尼德兰”本意为“低地之国”的意思。荷兰地势最低的地方位于鹿特丹附近，处于海平面以下6.7米，地势最高点也不过海拔321米，还是在南部林堡省东南部的瓦尔斯堡山上，德国和比利时接壤处附近。名副其实的“低地国家”，昔日的海洋强国，荷兰人对大海一直有着特殊的情意，战天斗地，拦海造田，性格坚强、勇敢的荷兰人靠征服大海为生、为征服大海而骄傲。正是这样与生俱来的勇敢无畏，成就了荷兰昔日的辉煌，也表现了今日海滩上荷兰人赤身斗“冰海”的场景。谁都知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近乎偏执的无畏，成就了40多年的元旦跳海传统。或许也是天然的地理条件和大自然的造化，让这里的人们需要无数次的自我鼓劲，把自信提升到巅峰的状态，才有了今天富庶的荷兰王国。

记者看到，一个6岁的小女孩，穿着儿童泳装，怯怯地跟在大人后边，她不是因为跑得慢而掉队，而是面对海浪滔天的大海不敢前行。记者跟在她身边，终于，她受到鼓舞一样，勇敢地向海水冲上去，在海水中又蹦又跳，她跑上岸来，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这是发自内心的快乐，战胜自我和恐惧的快乐。

跑上岸来，在简易的帐篷里，早有热酒浓汤备好，寒彻骨之后的热饮，格外暖身。

“扑进大海，庆祝新年！”，同来的荷兰朋友，将DJ的话翻译给记者，真想学会荷兰语，更畅快沟通感受荷兰人内心的勇敢和快乐。12点20分，人们已陆续上岸，海滩是天然的更衣室，大家穿衣服。音响里传来缓冲的“江南”马舞和“ymca”的音乐，高涨的情绪渐渐回落。但在海滩上，还是有人一家老小地伴随着音乐跳起了舞，这种最“酷”的方式迎接新年，迎接生活的方式，让人感动。

刺激、酷爽，似乎写满个海滩。听说很多人是借着头天晚上“最后一晚的年底存酒”，喝足了红、白葡萄酒、啤酒、伏特加、荷兰Bols和威士忌的酒劲来的。但看到一群群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孩子们，骄傲地喊着“我也跳了！”，这也不是全靠酒壮胆，而是一次勇敢实践的经历。

海滩背后是库尔豪斯大酒店，这是海牙历史最悠久的酒店，因为李鸿章曾下榻至此，所以当地华人还称它为“李鸿章大酒店”。酒店今天因“跳海嘉年华”，而人潮不断，还有很多观赏跳海的人群，排起长龙围在四周。公元1896年，李鸿章“以七十有四之高龄，涉三万余里之海路”远访欧美，怕是想不到今天会有这番场景吧。(本报1月1日海牙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