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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异乡忆过年

沈家庄(寄自加拿大)
2018年02月14日08:15 | 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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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年又到了。过年,是我小时候最执著的憧憬。正式过年,是从除夕夜开始。这一天,大人们忙着烧菜,孩子们忙着玩——很开心地玩,无顾忌地玩,玩到吃年夜饭,还不想回家。没办法,年夜饭是不能够缺席的。回到家,等妈妈一样一样将年菜摆上桌子:细数一下,每年无外乎冬笋炖乌鸡、红烧狮子头、红烧肉、绍兴霉干菜扣肉、胡萝卜丝、千长皮豆腐丝、冬笋丝、芹菜丝、瘦肉丝小炒、整条大蒜姜丝烩鲤鱼、墨鱼炖猪脚汤、炒大盘青菜、大蒜干辣椒炒腊肉之类,摆了一大桌。团年火锅是不能少的——摆在大桌子中间,那圆圆像个圆塔般的火锅中间烧木炭,呼呼的红炭火苗直往上窜。吃完年夜饭,天渐渐擦黑。大人收拾停当,锁上门去看京戏——这是我家惯例,只要三十晚上京戏院照样开台,这就是我们的常规节目了。

  做医生的父亲是个京剧迷。每个星期六,京剧院前三排中间座位,少不了他的一个位置。洪江京剧院,几十年来从未少过名角——杜月樵、刘凤箫、蔡小培、毛祺祥、毛剑秋父女……都是唱红上海京剧院的老生、青衣和小生。当年的京剧是一本一本地唱,如《孟丽君》这本戏就可以唱半个来月……不过我还是最喜欢陈俊崙的《大闹天宫》,蒋麒麟的《蒋干盗书》和其他小丑节目。尽管杜月樵的《徐策跑城》常常浮现脑海便令我肃然起敬;刘凤箫的《孔雀胆》那凄厉的长吟至今还令我牵肠挂肚;蔡小培《风波亭》中灵隐寺疯和尚潇洒倜傥的淋漓尽致表演仍在我脑海萦回,但我还是喜欢陈俊崙的武打、空心筋斗和蒋麒麟的滑稽调笑。

  散戏回来,平常街角会有一盏跳动着橘黄火焰的油灯和蒸腾的热气在招呼你去吃上一碗香喷喷的担子“鸡蛋糕”(米豆腐),那酱萝卜丁、葱花香气、姜末辣味……刚才还在勾出我舌蕾上沁出的馋涎。但除夕夜是没有的——人家也要过年嘛。没关系,妈妈早就做好了八宝饭在蒸笼里热着。大家回到家里,稀里哗啦一人一碗八宝饭后,开始守岁——一般是围着圆盆火听大哥讲鬼怪故事。大人们玩麻将。我呢,听几个故事,就要去睡觉了。全家老少只我一个人从来是守不到岁的……

  我每年最期盼的就是打糍粑。打糍粑是专业队伍,大概六人一伙,三人一组分两个小分队。腊月十五开进我们里仁巷,从巷子口到我家住的莲峰祠,在每家轮流打,一天可以开进两幢窨子屋——巷子里大约十三幢窨子屋(独立的高墙大屋,两层,第三层是晒楼,后来房屋改造一般一幢可住4-8户人家,过去大户,都是一幢一家)一个小队一天能够完成一座窨子屋的住家打糍粑,就不错了。轮到我们家,已经是尾声。大概腊月廿左右了。前一天,就有一位师傅到家里来,扛来高1米4左右、下面直径约80厘米的下小上大倒圆柱形蒸糯米饭的木桶甑子。据说这甑子一次足足可以蒸50斤泡发的糯米。我家厨房灶台呈弧形排开三口灶眼,最大的直径近80厘米左右,就是专门用来摆放这个大蒸笼甑子的。中间一口锅煮饭,最右边一口锅炒菜。这口大锅,一年就用两次,一次是端午节煮粽子,一次就是过年蒸糯米饭打糍粑了。

  过完除夕,年也就正式开始。大年初一上午10点过后,大街小巷已经挤满了表演队伍和看热闹的人群。最吸引我的当然是“扎故事”了:高大宏敞的高台上坐着七仙女,刘、关、张,梁山伯与祝英台,孙悟空、猪八戒……比起舞龙队,我更喜欢舞狮子表演。因为那锣鼓节奏很有味道,特别是狮子前面戴着大头面具的大头罗汉,穿着长衫,摇着大蒲扇,裂开永远也合不拢的大嘴巴,一个劲儿地傻笑着,醉了酒似地左摇右晃,真是太好玩了!这么每天闹腾,一直要闹到正月十五。

  近来,家里人开始筹划年夜菜,准备迎接狗年的到来。有几个中国定居加拿大的朋友会来与我们团圆。哈哈哈,温哥华的除夕夜,一样会是很热闹呢。

(责编:赵睿青(实习生)、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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