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华州：美国第一州与凯撒征程

如果有人问起美国五十个州中哪一个最早加入联邦，也许有人会猜是载着清教徒漂洋过海所首先登陆的马萨诸塞州，或者拥有美国最早首都——纽约的纽约州，亦或是新英格兰地区的某个州，但实际上这些都不是正确答案。特拉华州（又名德拉维尔州，State of Delaware），于1787年12月7日第一个加入美国联邦，从而享有“美国第一州”（The First State）的美誉。该州州名是以特拉华男爵（Baron De La Warr）三世托马斯·韦斯特的爵位称号命名的。

从地理上看，特拉华州位于美国东海岸中部的大西洋沿岸地区，北部毗邻新泽西州、宾夕法尼亚州，西面毗邻马里兰州。该州的面积在全美五十个州中名列倒数第二位，仅比罗德岛略大，人口也只排在第四十五位。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州，却在美国建国史上书写了极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镌刻着特拉华州独自设计图案的25美分硬币（quarter）上，一位骑着高头大马健步如飞的骑士形象占据了最醒目的位置，旁边镌刻着“美国第一州”的字样，上方为特拉华州的州名和加入联邦的年份。硬币中央这位快马加鞭的骑者名为凯撒·鲁德尼（Caesar Rodney）。即使在今日的美国，这位历史人物也并非家喻户晓，但在美国独立进程中最关键的1776年，他却是推动美国革命成功最重要的建国先驱之一，而其貌不扬的外表更使得这位英雄富于传奇色彩。

1728年，凯撒·鲁德尼生于特拉华殖民地肯特郡的一个农场主家庭。在17岁时，他不幸成为孤儿，并不得不开始承担起抚养七个姊妹兄弟的责任。到了1755年，27岁的鲁德尼已经成为了特拉华民兵组织的上尉，并出任了肯特郡的最高治安长官。在其投身政治之后，人们很快发现这个智慧、幽默、言语简明而又论辩有力的年轻人简直是一位天生的政治家。鲁德尼的仕途一帆风顺，节节高升。1761年，他已经被选为特拉华众议院的议长，并连任了四届任期。时至今日，鲁德尼都被视为特拉华有史以来担任公职最多的政治家。

然而，或许是天妒英才。在政治生涯蒸蒸日上之际，病魔缠上了鲁德尼，一种溃疡在鲁德尼的脸部扩散，并使得他的脸部左侧几近毁容。哮喘、胸膜炎和痛风等疾病一次次侵扰他，而在他代表特拉华参加两次大陆会议之时尤甚。

在两次大陆会议中，鲁德尼都以稳健、深思熟虑的温和立场给与会代表留下深刻印象，特别是在1776年5月10日开始的第二次大陆会议上。

当时，许多与会代表希望各殖民地能达成一份全体一致的决议，向英国王室表明各殖民地联合起来独立的决心。6月28日，《独立宣言》的草案提交至大会请求表决。各殖民地尽管建立的先后时间不同，在人口和面积方面也情况迥异，但都有平等的一票表决权。在7月1日的首次投票中，13个殖民地中有9个殖民地投票赞成。宾夕法尼亚和南卡罗来纳投票反对，纽约殖民地代表因未被其议会授权就独立事宜进行表决而被迫弃权。特拉华州的情况最为奇特，在该州三名代表中，托马斯·麦克金（Thomas McKean）与乔治·里德（George Read）因意见相左而僵持不下，无法表明该州态度。与此同时，该州的第三名代表鲁德尼因为特拉华州内出现拥护英国皇室的叛军而紧急返回80英里之外的家乡，以民兵首领的身份处理这一危机。

反对北美革命、拥护英国皇室的叛军很快四散奔逃，但是费城的僵局仍在延续。决议的通过此时全系于特拉华关键的一票，进一步讲，全系于鲁德尼一人。作为鲁德尼的好友，麦克金深知鲁德尼这一票的历史意义，更清楚他反对英国皇室统治的立场，虽然也顾虑他的病情，但为了大局，只能手写一张便条并派专人骑快马飞奔传信给鲁德尼，召唤他火速赶回费城。送信人在滂沱大雨中赶在午夜之前到达了鲁德尼的农场。在看过了便条之后，鲁德尼便火速上路赶往费城。

关于这深夜里长达80英里的风雨征程，流传着非常多的故事版本，这也成了美国建国历史上颇富传奇色彩的一段佳话。流传最广的版本描绘了鲁德尼在泥泞的道路上，在残破的木桥上，在凄厉的风雨中忍受着病痛带来的巨大折磨，一路上人和马都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磨难，多次摔倒再爬起，不过这一切困难都无法阻挡他一路向北赶去投票的决心。

终于在7月2日中午时分，当费城宾夕法尼亚殖民地的议会厅复会之际，鲁德尼拖着疲惫而满是泥水的身躯赶到了会场。当他辅一落座，针对独立决议的投票旋即开始。在轮到特拉华州代表之时，鲁德尼以极其疲倦但又异常清晰的声音说道：

“因我坚信我所代表的选民及所有明智与诚实之士皆支持独立，且与我的个人判断相一致，我投票赞成独立！”由于宾夕法尼亚和南卡罗来纳改变了自己的立场，最后在鲁德尼这关键一票的推动之下，著名的《独立宣言》以12票赞成1票弃权通过。

在独立宣言发表之后，鲁德尼被选举为特拉华在大陆会议的议会代表，并于1778年成为该州州长。1781年，鲁德尼的癌症病情复发并迅速恶化。尽管此时他已经被选为美国国会议员，却只能因身体健康原因而放弃这份荣誉。3年后，鲁德尼与世长辞。

1998年12月7日，就在特拉华州加入美国联邦整211年之后，美国铸币局接受了一位在特拉华一所高中里教授艺术与戏剧，名为艾迪·赛吉尔（Eddy Seger）的老师所提出的设计方案，将其作为特拉华州25美分硬币的图案。1999年1月4日，随着特拉华州首批25美分硬币被运送到美联储公开发行，鲁德尼骑行的著名故事开始随硬币在全美的流通而变得家喻户晓，也向全美国重新诠释了这段并不为人所熟知的岁月是如何改变了美国的建国历程。

（张旭东 作者系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系博士研究生、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访问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