豚鼠:宠物还是食物?
“从中国到秘鲁”,这个表达特定含义的词组,因利马APEC会议而走红至今,但从中国到秘鲁,一个小小的生灵----豚鼠(秘鲁人对荷兰猪的称谓)的命运却发生了质的改变:由温馨的笼子走上了炙热的烤架,由娇贵宠物沦为盘中食物。
豚鼠命运的改变,也不仅仅是从“中国”到秘鲁。在世界很多地方,豚鼠都是被人伺候的角儿。很多首次来秘鲁的游客,都觉得当地人拿豚鼠开胃太残忍:对这么毛绒绒的小家伙,怎么忍心张开血盆大口?
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秘鲁以美食著称,烤豚鼠是当地一道标志性的特色菜。由于原汁原味的烤法比较粗犷,作为旅游大国的秘鲁考虑到外国人的感受,烹调画风近年不断走柔。但即便外表上完全看不出豚鼠“本尊”的最委婉烹调法,仍有“部分内容可能招致某些食客或看客的反感和不适”,来自动物保护协会和知情者的反对声照样不绝于耳。
卖相,说到底,只是一种表象。吃,还是不吃,应从本源上寻找答案,让历史发声。
豚鼠的祖先公认来自南美洲安第斯山脉。生活在这里的印第安人食豚鼠已有千余年历史,他们的院子里至今仍养着成群的豚鼠,如同我们农户饲养的猪羊牛兔鸡鸭鹅一样寻常。对于海拔高、猎物缺乏的山地印第安人而言,脂肪含量低的豚鼠肉不仅是蛋白质的重要来源,也是社交活动和宗教场所的重要交换礼品。原印加帝国国都库斯科大教堂里珍藏的油画,描绘的正是耶稣与众弟子在“最后的晚餐”中食烤豚鼠的情形。
但走出安第斯山脉的豚鼠,命运从此变的不同。16世纪西班牙征服者将豚鼠带回欧洲,此后又带到亚洲、非洲等地。在这些蛋白质营养并不匮乏的地区,似鼠似猪又似兔的豚鼠因小巧光滑的外表、大而明亮的眼睛、活泼温顺的性情而受到宠爱。实际上,豚鼠甫一亮相即成为欧洲上层社会的时髦宠物,甚至被伊丽莎白女王视为心头之好,也因此逐渐拥有了众多“芳名”:竺鼠、葵鼠、荷兰鼠、荷兰猪、几内亚猪和海猪等等。
如此以来,“宠物派”在人数上后来居上,但是否可以因此而否定“食物派”呢?这显然不是“简单多数决”!
若一部分人“宠”而另一部分人必须禁“食”,那么人类菜单上恐怕只会剩下简单的果蔬。历史是一条不可逆的单程线。假如印加帝国没有被西班牙征服,那么目前的“食物派”就不仅是安第斯山脉几个国家的主流文化,而且有可能是整个拉美乃至世界的主流文化之一。本来,人的胃口就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英谚“人之鱼肉,我之砒霜”表达的也是同一道理。况且,就动物自身而言,被“宠”也未必真幸福。豚鼠本质上就是一种鼠,它没有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是注重外表的人类看中了其颜值,满足了自我愉悦的本能。事实上,人类饲养宠物,出于人道主义的只是少数。主人很少同时喂养两条宠物狗,就是让孤独无伴的宠物完全以主人为中心,至于它们因此失去了同伴相欢、娶妻生子的幸福,似乎都不在考虑之内。对于生性好动、胆小怕惊的豚鼠而言,活动空间限定在没有私密的小小笼子,每天无数次被主人任性打扰,与判了无期徒刑也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美欧小学生关于“你愿做野狼还是笼中狼”的讨论,折射的就是这种困境。
如何对待动物,作为万物主宰的人类本来就见仁见智。同样是牛,有猎物般的杀,有残食般的斗,也有神明般的敬,似乎都已习以为常。在对待豚鼠的态度上,也有必要延伸这种有容乃大的气度:只要豚鼠不沦为濒危动物,“食物派”就可继续“食”下去。培育了豚鼠的印第安人不以“宠物派”做法为忤逆,“宠物派”自然没有理由反过来对其指责挑剔。更何况,在秘鲁等国,饲养豚鼠已形成创汇产业,“宠物派”若一味反对,还有可能断了人家的财路。以一己之好,砸别人饭碗,是不是也有失公允和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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