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学者回应“雾霾致人体抗药”传闻:未说过此话
人民网斯德哥尔摩11月28日(记者李玫忆 实习记者刘佳 刘歌) 恐怕连乔奇姆·拉尔松也没想到,他们的一篇常规论文会在中国引起轩然大波。11月25日,当本网记者联系到拉尔松时,他回复道:“最近采访我的中国媒体实在太多了,我真切地希望能有一家具有影响力的媒体帮忙澄清我们的观点。”
2016年11月,包括拉尔松在内的瑞典哥德堡大学抗生素耐药性研究中心4位学者在《Microbiome(微生物)》上发表了《人、动物与环境耐药基因组的结构与多样性(The structure and diversity of human,animal and environmental resistomes)》,文中,拉尔松的团队表示,他们从北京一次雾霾天的14份空气样本中检测出大量抗生素耐药性基因(以下简称耐药性基因)。
一石激起千层浪,11月23日,原载于中国生物技术网的一篇文章《呼吸的痛!北京等地雾霾中发现耐药菌 》引爆了朋友圈,文中写道:“城市空气污染比我们想象中的更致命,因为它携带了耐药性细菌,普通抗生素对此无能为力。科学家警告称,城市烟雾扩散或许正在使病毒变成无法治愈的遗传物质,而在此阶段,尚不清楚这会对污染严重的城市造成多大的伤害。”虽然该中也说明目前尚不清楚耐药性物质会给人们带来什么危害,其夸张的言辞以及对耐药性基因与耐药性细菌的混淆还是令网友不寒而栗:“我们还能呼吸吗?”“北京还能生存吗?”“随着空气污染加重,是不是以后就无药可救了?”
针对这些恐慌,本网记者求证了该论文的作者、瑞典哥德堡大学教授拉尔松,请他亲自介绍自己的研究成果,并一一击破谣言。
谣言一:耐药性细菌会令人体抗药,从而无药可救
回击:耐药性基因不等于耐药性细菌,不会致人抗药
拉尔松教授强调,当谈及他们文章时,首先要分清楚的两个概念就是耐药性基因与耐药性细菌。他表示,耐药性基因不等同于耐药性细菌,细菌只是携带基因的载体之一,更何况,细菌的耐药性和致病性也没直接关系。他说:“有些媒体称吸入带有耐药性基因的空气可能会被耐药性细菌感染,这绝对不是我们得出的结论,是人们口口相传之后的误解”。
拉尔松表示,我们空气中含有许多细菌,大部分是无害的,仅有一小部分才能致病,且耐药性基因要感染人体,使人体抗药又得满足许多条件:首先,它必须存在于某种活的细菌中,不过,大多数细菌在空气中会因食物不足而死亡。其次,这种细菌要有致病性,不过它们也很难免掉人体免疫系统的一劫。第三,这些细菌要在数量上形成规模,即人体要暴露在足够多的细菌中才会生病。加之目前拉尔松团队的研究尚处于初级阶段,不能不能确定空气内耐药性基因就能感染人体,所以,说人吸入带有耐药性基因甚至病菌的空气就会产生抗药性纯属无稽之谈。
拉尔松也补充道,如今,人体所产生的抗药性主要是因抗生素滥用,所谓别的产生途径尤其是此次研究论文中所提的空气原因都只是探索,假设而已。
谣言二:北京雾霾天气会致人体抗药
回击:雾霾天气只是小样本,具体还需进一步研究
而聊到大家关注的另一个焦点“北京雾霾天气会致人抗药”,拉尔松表示,这一误解主要是源自部分媒体对其论文这一段的误读:“在所有被研究城市中,北京雾霾空气里所含的已知抗生素耐药性基因种类最多,平均有64.4种。最令人震惊的是,我们在北京的雾霾空气中发现了碳青霉烯类抗生素的耐药性基因。”
拉尔松表示:“我们的研究基于864个样本,不过,这些样本并不是我们采集的,而是源自其他学者及研究团队。他们在各自的项目中采集了这些样本,并排好发表这些DNA序列。所以,我们的研究只是使用了这些已发表的序列,空气样本的数量并不多,加之这 14个样本(理论上30才能为大样本)均是采自于2013年北京的一次雾霾,此次,我们的样本十分具有局限性,是小样本而已。”他补充道,涉及北京的14个样本,是一个中国学者团队于2013年1月10号至14号一场持续5天的严重雾霾中所得,当时的PM10(可吸入颗粒物)浓度值最高为450,这些学者采集空气的地点为楼顶、路面10米处、与最近的医院河流分别相距20米和690米处。
“所以,”拉尔松总结道:“由于我们所研究的北京的空气样本均取自雾霾,样本量较小,且不说我们尚不能判定耐药菌含量与雾霾之间的关系,我们甚至不能说雾霾当中的耐药菌含量就比无雾霾空气中更多,因此也不能判定北京就含有比其他城市更多的耐药菌……更何况,加之目前我们的研究只能表明北京雾霾的空气里存在抗药基因,我们这份研究成果并不能说明携带这些抗药基因的细菌同时能够致病。”
回应:学术类新闻报道应更严谨,相关研究还需继续
当谈及此次自己的研究成果因部分媒体失实报道而在中国引起的风波,拉尔松表示,“对于学术研究而言,因误解或错误而引起大家关注,并不值得开心,尤其这种误解还造成了人们的无谓恐慌。”
他表示,媒体在报道学术类新闻时,应该本着学术的态度,他说:“我认为媒体在报道此类新闻是应本着学术的态度,即使这样做着实挑战性。但由于大部分受众不一定具备相关的知识储备,媒体在报道学术研究时,除了形象化的浅出,更要用严谨的态度与责任心避免无谓的误读甚至恐慌。”
而谈到自己之所以要站出来澄清事实,拉尔松说:“自11月24日开始,我就不断接到来自中国媒体的电话和邮件,我完全理解这个事情在中国引起的关注度,也认为作为一个学者我应该承担相应的解释责任。所以我尽力回复每一个与我通话的媒体,解释我们的研究结论,以减少错误报道的继续扩散。”
最后,再谈到其与团队的此次研究,拉尔松表示:“此次我们做这个研究的初衷是想找出耐药性传播所赖以生存的环境,这只是个初步的调查,接下来我们要研究的是被污染河流与耐药性传播的关系,这次研究的意义也只是希望很多学者能基于我们的结论对耐药菌方面进行深入系统的研究,希望将来我们能共同致力,找出能减少耐药细菌的有效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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