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时间刚刚进入８月２５日，美国财政部对外发表声明：美国总统贝拉克·奥巴马正式提名韩裔美国人金墉连任世界银行行长。

这是世行执行董事会启动下届行长遴选流程、开放候选人提名的第一天。奥巴马政府如此迫不及待地表态，无疑是为力挺金墉，为他连任扫清前方可能障碍，毕竟提名期截至９月１４日，没给其他竞争对手留多少时间。

考虑到世行自１９４５年成立以来一向由美国推举的美国人担任行长，不出意外的话，金墉连任没有悬念。但是，尽管有美国这个世行头号股东支持，金墉第一个行长任期波澜不断，一系列改革举措在内部颇受争议，世行员工联合会甚至公然质疑他的“领导力”。金行长如有下一个５年，注定非坦途。

【改革的代价】

“金行长在第一个任期内让世行集中精力、用创新手段有效应对当今最迫切的全球性发展挑战，这些挑战既包括终结极端贫困和消除不平等现象，也包括对抗气候变化，”美国财政部长雅各布·卢在声明中说。

卢特别赞扬了金墉带领世行积极帮助非洲抑制埃博拉疫情以及援助欧洲、中东、北非应对难民危机的举措。在金墉之前，这些确实不是世行传统业务领域。这类创举得益于医学博士出身的他长期耕耘公共卫生领域的经验，在国际舞台上也广受褒扬。

金墉一上任就强调改革势在必行。在他看来，过去世行主要业务是给发展中国家提供发展经济所需的低息贷款和专业指导。而如今，很多发展中国家并不怎么缺这两样。世行必须与时俱进，转变职能，方能维持影响力。

“疫情预防、气候变化、难民安置，对世行来说这些都是全新工作重心，”２０１０年至２０１３年间代表美国任世行执行董事的伊恩·绍洛曼说，当前世界局势下，这种转变是“必需和紧迫的”。

但绍洛曼也承认，金墉推行的改革“目标宏大，时间冗长”，导致“内部积累很多疲惫情绪”。

２０１４年７月，世行启动酝酿许久的机构改革，核心是将过去负责不同地区的部门主管掌握的权力和资金，收归到新设立的１４项“全球实务”（如水资源、医疗卫生等）和５项“跨领域解决方案”（如性别平等、就业等）业务板块名下。１０月底，世行又进一步宣布，未来三年计划削减５００个岗位、节省行政支出４亿美元。

世行驻出资国的办事处开始抱怨：预算少了，而新任命的“全球实务”主管似乎更专注于敦促行长对穷国加大援助。下岗计划更加剧了人心不安。不少员工担心改革改掉了自己饭碗，有些已另谋出路。

在近期《外交政策》发表的文章中，金墉说：“为实现真正改变，你必须要牺牲一些工作岗位。大家不会喜欢这件事，也是完全可以理解。”

【跨行的烦恼】

在这样的气氛中，对金墉“外行人管世行”的质疑越来越深。

金墉１９５９年生于韩国首尔，５岁随家人移居美国，获哈佛大学博士学位，曾任哈佛大学医学教授、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顾问、达特茅斯学院校长。与前任们不同，金墉上任前并无经济或融资方面工作经验，在华盛顿政治圈中也不是熟面孔。因此，２０１２年奥巴马提名他为世行行长候选人时，美国媒体纷纷表示惊诧。

《纽约时报》援引一些知情官员的话说，金墉是时任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推荐给奥巴马的。他在改善穷国医疗卫生状况方面经验丰富，声望卓著，２００６年因成功推进发展中国家防治艾滋病和肺结核感染，而上了美国《时代》周刊评选的“世界１００名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也因此与活跃于慈善界的克林顿夫妇熟识。不过，金墉当校长的３年不太顺利，校学生会曾批评他在学校预算等问题上不够公开透明。

为说服世行其他股东认可提名，奥巴马政府当年颇费一番口舌。世行２０１２年首次开放其他国家提名行长候选人，尼日利亚财长恩戈齐·奥孔乔就被视为有力竞争者，但金墉还是顺利当选。

上任后，金墉任命不少非金融领域的“外人”担任世行高级职务，又从麦肯锡和布兹－艾伦－汉密尔顿控股公司挖来一帮咨询师当顾问，也触动一些“内部人”神经。

在一些政界名流与国际媒体看来，金墉让世行介入应对气候变化运动、援助埃博拉疫情地区的创新举措闪耀着人道主义光辉，但在世行内部却不讨好。有些人认为这是他又一个“不务正业”的证明。“去年他是‘气候变化先生’，现在又成了‘埃博拉先生’，”《经济学人》２０１４年一篇报道曾援引一名与金亲近的下属的话如此评论。

员工们还抱怨，金墉对世行机制大动干戈，却缺少协商过程，员工们摸不清改革方向和自己未来位置。

当然，对一个有１８９个成员国、１.５万名员工的组织进行如此规模的改革，本就容易吃力不讨好，“阵痛”难免。金墉也不是第一个因改革挨骂的行长。过去世行任何机制调整无一例外会引发震荡。

所以，金墉一开始似乎没太把员工不满当回事。在２０１４年一次采访中，他轻描淡写地说：“（员工们）对停车问题也抱怨多多，对早餐也牢骚满满。”不过，他没想到，员工们的不满很快得到机会集中爆发。

【在质疑声中前行】

２０１４年１０月初，华盛顿举行的世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年会上，迫于近来世行办公楼内墙上贴满号召罢工的黄色传单，金墉不得不答应给员工一次公开质询的机会，而他从法国兴业银行挖来当世行首席财政官的贝特朗·巴德雷刚好撞在枪口上。

员工们发现巴德雷在３７.９万美元免税年薪外，还享受一笔近９.５万美元的特别奖金，于是群起而攻之。金墉不得不宣布巴德雷将放弃这笔奖金。

这次抗议多少让行长有所震动。“预算方案细节未能层层传递到各驻在国办事处层面，他们也不理解自己的新角色，”金墉过后承认。但他坚持自己改革方向正确。

金墉第一个任期即将于２０１７年６月底到期。他已向执行董事会表达连任意向，但在执董会考虑遴选下一届行长的关键时期，世行员工又以公开信方式再次表达对行长不满。

８月１０日，世行员工联合会致信执董会，称过去两年内世行内部士气低落，充分说明世行“正遭遇领导力危机”，进而要求打破美国人领导世行这一惯例。“我们接受了数十年幕后交易，连着１２次选择一位美国男性（当行长），这种情况必须改变，”公开信说。

员工们对金庸的不满，则用世行内部年度员工意见调查说明：金行长对世行机制的大动干戈未做到公开透明。“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明白高层管理团队正带领我们去向何方，认为管理层有意创造开放与信任氛围的人则更少。”

现就职于多伦多大学的世行前高管保罗·卡达里奥说，假如遴选过程真能像执董会承诺的那般“公开透明”，金墉想获连任，恐怕不易。

目前，金墉提名已获美国、中国、法国等世行大股东支持。韩国、荷兰、巴基斯坦等国也表态支持。（沈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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