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和《纽约时报》2015年的联合调查显示，美国种族关系处于20余年来最糟糕的时期。61%的被调查者认为美国的种族关系不好，这一数字是1992年以来的最高点；同时，这还是自1997年以来首次出现大多数黑人和白人受访者均认为美国种族关系处于糟糕状态。《华尔街日报》和美国全国广播公司联合调查的结论与此不谋而合。仅有34%的受访者认为美国的种族关系处于良好状态，这一比例也是20年来的最低点。在2009年奥巴马就任美国总统时，认为美国种族关系良好的比例曾高达77%。此外，美国皮尤研究中心、公共宗教研究所、《华盛顿邮报》等机构或媒体的调查也从各个方面印证了这一结论，即当前美国的种族关系呈现恶化趋势。

　　种族关系恶化是美国种族歧视长期累积的必然结果。美国媒体分析认为，白人警察杀害手无寸铁的非洲裔美国人案件的连续发生以及相关案件审理中的司法争议，正是近年来美国种族关系迅速恶化的直接原因。一项调查显示，仅2012年至少有136名手无寸铁的非洲裔美国人被警察或保安杀害。在大量警察杀害黑人的案件中，却很少有人因此受到相应的司法追究。2014年8月，密苏里州弗格森镇18岁非洲裔青年迈克尔·布朗遭白人警察达伦·威尔逊射杀后，在当地引发骚乱。密苏里州大陪审团作出白人警察无罪判决之后，在全美170多个城市引发大规模示威抗议运动。在某种意义上，弗格森事件成为美国种族关系恶化的标志性事件。

　　事实上，从宏观层面而言，种族关系的恶化更是美国社会全面性、系统性和持续性种族歧视的必然结果。就全面性而言，美国少数种族在政治、经济、执法、司法、日常生活等领域遭受全方位的歧视。例如，针对少数种族的暴力执法、圈套执法、带有种族偏见的街头拦截检查屡见不鲜，少数种族普遍面临就业歧视和薪酬歧视，失业率高且贫困严重。就系统性而言，美国所有的少数种族都面临着不同程度的种族歧视。美国在骨子里依然是一个白人盎格鲁—撒克逊新教徒（WASP）的国家，所有不符合这些特性的种族、族群和宗教文化群体都不可避免地遭受到或多或少的歧视，在各种人权的保障上受到或明或暗的侵害。就持续性而言，美国的种族歧视从未中断。尽管美国历经废奴运动和民权运动的洗礼，但其文化、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层面的种族歧视基因并未得到根除，而只是受到了一定的压制。具有深厚历史与文化根基的种族主义思维和种族歧视传统，成为美国种族关系发展中难以逾越的鸿沟。

　　种族关系恶化严重威胁美国少数种族的人权保障。在一个多种族国家中，良好的种族关系对于少数种族权利的保障与实现具有基础性的作用。当种族关系处于不良状态之时，少数种族往往成为主要的受害者。在当前美国种族关系趋于恶化的状况之下，少数种族的人权状况更加令人忧心。首先，种族关系恶化会进一步强化主体种族对少数种族的偏见与歧视，在整体社会中形成对少数种族极其不利的社会氛围。这种状况不仅会影响到少数种族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的保障，更会使得其经济、社会、文化权利难以实现。如导致少数种族在面对执法司法体系时处于更加弱势的地位，在劳动就业、个人晋升、社会生活等方面面临重重障碍等。其次，种族关系恶化诱发种族仇恨犯罪，并可能进一步发展成种族族群之间的直接对抗。种族关系恶化成为催生种族仇恨犯罪的社会土壤，美国国内的种族仇恨团体数量快速增加，种族仇恨恶性犯罪时有发生。2015年6月，21岁的白人男子戴伦·鲁夫在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一家历史悠久的黑人教堂内枪杀了包括牧师在内的9人，美国司法部门将这一案件明确定性为种族仇恨犯罪。2015年11月，在明尼阿波利斯市，人权团体“黑人生命也重要”因黑人男子贾马尔·克拉克被警方枪杀而组织的抗议游行活动遭到白人枪手的射击，造成5人受伤。这一事件具有明显的种族对抗性质，更加值得深思与警惕。

　　美国的种族歧视问题是美国人权保障的痼疾，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种族歧视正是美国少数种族人权受损的根本原因。种族关系与种族歧视是一个互为因果的关系，种族歧视严重必然导致种族关系恶化，而种族关系的恶化又可能引发更为严重的种族歧视。当前美国种族关系恶化彰显了种族歧视以及由此带来的少数种族人权保障困境，而种族关系的恶化有可能使得美国的少数种族人权保障更加举步维艰。美国种族关系的现状受制于其国内的政治架构、历史传统和意识形态，不在这些方面进行改革，就必然无法改变美国种族关系和种族歧视的恶性循环，也就使得少数种族人权状况的保障面临更为深重的危机。

　　（作者为南开大学周恩来政府管理学院副教授、人权研究中心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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