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我看中央台的《新闻联播》，听到播发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签发的命令（2019年9月17日），授予俄中友好协会第一副主席的加林娜·维涅阿米诺夫娜·库利科娃“友谊勋章”。

加林娜·维涅阿米诺夫娜·库利科娃，这不就是我的老朋友库娃吗？听到这个消息简直高兴得要跳起来！要知道，“友谊勋章”是中国授予外国友人的最高荣誉，且这次被授予“友谊勋章”的7位外国人中，库利科娃是唯一的俄罗斯人，也是继俄罗斯总统普京之后，第二位获得中国这项最高荣誉的俄罗斯人，我能不为自己的好朋友高兴吗？我当即拿起手机，向远在莫斯科的库利科娃表示祝贺：

亲爱的加莉娅！

我衷心祝贺你荣获“友谊勋章”！这是对你多年从事加强中俄友谊工作的最高奖赏。我真心为你高兴并感到自豪，因为我有你这位出色的俄罗斯朋友！

在为库利科娃获奖高兴之余，我回想起与她交往30多年的往事……

我与库利科娃相识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她当时在俄罗斯驻华使馆工作，我在北京大学俄罗斯语言文学系任教，由于工作关系结识。当时库利科娃任俄罗斯驻华使馆参赞。负责两国的科技，文化和民间交流工作。那时候，她已经50多岁，已不是年轻时照片上的那位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姑娘，但她那圆圆的脸庞，炯炯有神的大眼，满头卷曲的金发，保持良好的身段，雅致得体的衣着，依然让人感到俄罗斯中年女性的风韵。

随着我与库利科娃的交往多起来，我渐渐发现库利科娃不仅外貌美丽端庄，举止大方，而且慧在其中。她阅历丰富，知识面广，是位出色的外交家。尤其她演讲口才绝对一流，是我见过的俄罗斯外交官中的佼佼者。库利科娃在任何场合的发言从不念稿，她出口成章，妙语连珠，引经据典，说话到位，听她讲话我感到像吃了冰激凌一样舒服畅快，而且也领略到俄罗斯语言的优美。法国作家维·雨果曾经说过，“人的外在美如果不与人的内在美结合，那么这种美是不完整的。”库利科娃的美是完整的，因为我觉得她是外在美与内在美集于一身的典范，是一位完美的俄罗斯女性。

库利科娃生于1935年，1958年毕业于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东方诸国的国际关系”专业。早在少女时代她就对汉语和中国文化感兴趣，并从那时起就决定把自己的未来与中国联系在一起。60多年来，她从事民间外交工作，无论在中苏友好蜜月时代，还是在中苏两国交恶时期，她一直对中国和中国人民保持着友好的感情，一如既往地为加强中俄两国和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做工作。

库利科娃经常说，中国是她的第二故乡。在库利科娃的人生中，《莫斯科北京》这首歌似乎是她的座右铭，像明灯一样指引着她从事的中苏（中俄）民间交流工作。她从苏联时期对外友协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员，一直干到俄中友协第一副主席。如今她虽已到了84岁高龄，依然每天乘地铁1个多小时上班，在办公室一待一天，她的干劲和热情实在令人佩服！她常对我说：“我不能不上班，工作对于我就是生命。”这种高尚的精神境界，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

库利科娃在华使馆工作那十年时光令我怀念。

我记得，北京大学举办的纪念伟大的俄罗斯诗人普希金诞辰200周年那次，我们邀请了俄罗斯驻华大使罗高寿，库利科娃参赞，文化新闻参赞扎哈罗夫等外交官参加。有200多名来自全国各地的专家学者参加，中央电视台，北京电视台，俄罗斯电视台等9家电视台做了现场报道，盛况空前……在纪念会上，库利科娃作为民间外交“大使”，做了热情洋溢的发言，她的那次演讲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俄语运用得洒脱自如，酣畅流利，真不愧是来自普希金故乡的俄罗斯人！

我记得，库利科娃有一次邀请我去她在使馆的家中做客。她亲自主厨，做俄罗斯饼、红菜汤、几道俄菜请我们品尝。席间，我们聊中俄友谊，高唱中国和俄罗斯歌曲，当然，歌曲《莫斯科北京》是保留节目，友好气氛至今还历历在目。

我记得，我刚学会开车后，拉上库利科娃绕遍北京城去找一本刚出版的书。那时我刚开车，根本顾不上看路，库娃坐在副驾驶座上给我指路，我发现她对北京远比我这个北京本地人还熟悉。就这样在她的“导航”下，我们经过了1个多小时的寻找，其间还吃了一顿快餐，后来才找到了该去的书店。当她拿到那本新书后脸上露出的喜悦笑容。

我还记得，她在我们欢迎俄罗斯作家代表团的招待会上，与我同坐一桌，与俄罗斯作家朋友谈笑风生的场面。那时候我已经办好了去俄罗斯的签证，准备去莫斯科大学访问，库利科娃给了我许多有益的建议……

2008年我到莫斯科工作后，与库利科娃的来往就更多了。我在莫斯科工作这十几年间，俄中友好协会举办了上百场与中国有关的活动。她常对我说，俄中友协是社会组织，国家或是任何机构不给我们一分钱，我们是义工，主要干活的就是她和一位小秘书，工作之忙可想而知。但库利科娃任劳任怨，从不抱怨，总以满腔热情投入工作，还把工作干得利落漂亮。这就是她的办事风格！俄中友协举办的活动我几乎都应邀参加，我是俄中友好协会的常客。库利科娃主持会议发言，我每次都洗耳恭听，聆听她那内容充实，语言流畅的演讲，我能得到不少信息，也学习了，讲话的技巧，受益匪浅。

最近一次与库利科娃见面，是参加2019年5月底在莫斯科举办的庆祝中俄建交70周年“回顾与展望：新时代的中俄关系”论坛。我们中方和俄方的几位发言人均为照稿宣读，唯有库利科娃还是她的一贯做法，无稿演讲。轮到她发言时，她从容起身走到讲坛前，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发言里，悉数中俄70年中俄民间外交的活动中的重大事件和人员交往，84岁高龄的她，头脑清晰，准确无误地说出每件事发生的时间，地点和人物，如数家珍，令人佩服并博得了在座人们的热烈掌声！

库利科娃不但有外交家的演说才能，而且还著书立说，把中俄民间外交的历程写了出来。2012年，她经过3年多的辛勤耕耘，出版了《俄罗斯与中国：民间外交》一书，她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回顾了自己从事中苏（俄）民间外交工作55年的历程，这是一本“记忆之书”。书中的资料翔实，图文并茂，记录了中俄几代人为加强和发展中俄两国人民的友谊所做的工作，其中也写到了作者本人对这项工作倾注的心血和汗水。因为库利科娃认为，自己“从事的是俄中民间友好事业，不是国家外交。我从少女时代就开始从事这项事业，感到十分幸福。只要心脏跳动一天，我就会将这项伟大事业继续下去。”俄罗斯科学院院士齐赫文斯基为这本书写了“致读者”，强调“库利科娃撰写了一本鸿篇巨制，这本书无疑会得到读者的应有评价。”俄中友好协会主席М.季塔连科撰写了“前言”，认为这本书是“俄中两个伟大的人民近60年友好交往的一部真正的编年史和活历史。”这本书问世后，库利科娃很快就把它赠给我，并题词：

敬赠亲爱的朋友任光宣教授！

感谢我们多年的友好交往，祝你今后在创作上取得成就！

作者：加·库利科娃

2012年10月29日

在人们看来，库利科娃是个女强人，可她也有她脆弱的一面。然而她迎难而上，克服人生的种种困难，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和热情献给中俄民间外交的美好事业，做出了重大的贡献，成为中俄两国人民中的一位女中豪杰，值得我敬仰和尊重。

在即将结束这篇小文时，我耳边响起了库利科娃最近在接受中国记者采访时说的话，“我热爱自己的工作，热爱俄罗斯，也热爱中国。我每天都在工作，撰写文章，发表演讲。我很健康，感觉特别好，因为我热爱自己的事业，我将一生从事俄中友好事业，直到生命最后时刻。”这就是这位“友谊勋章”得主的肺腑之言，也是她生命不息，工作不止的动力。

库娃！我再次祝贺你获得“友谊勋章”，为你点一百个赞！

（作者系北京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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