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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智利经验看如何跨越“中等收入陷阱”(下篇)

“稳定的道路”是拉美脱困关键(环球热点)

本报记者  宦 佳  张 红  严 瑜
2016年12月03日04:36 | 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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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明:图表中数据均来源于世界银行网站。
  (制图:徐雪尘)

  在上篇里,对于拉美地区最先跨越“中等收入陷阱”之一的智利,我们已经简要指出其能够成功的原因。有关专家认为,虽然有着不同的国情,但智利的经验和做法对拉美其他主要经济体成功摆脱“中等收入陷阱”魔咒仍提供了有益启示,值得借鉴。同时,就智利而言,未来的发展之路仍然面临挑战。

          

  【困境:增长质量承压】

  金融危机之后,世界经济的减速对拉美及加勒比地区而言不啻为一场深刻的打击。在这种背景下,“一枝独秀”的智利虽然保持了较好的增长,但困境依然存在,甚至在近两年的时间里呈现出愈发明显地内外交困。

  “从2016年的情况看,智利的经济仍然表现出一些问题,比如它引以为傲的养老金制度改革就遭到广大民众的巨大反弹,还有它的免费公共教育的诉求没有得到满足,今年也有很多次的罢工。”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拉美研究所副所长孙岩峰在接受本报采访时指出。

  一个有代表性的产业数据或许能从侧面反映智利的现状。根据智利建筑商会CCHC的数据,2016年第三季度智利房地产销售下降了38%。本报在智利当地了解到的情况是,写字楼、商铺等空置率正在上升,民众对发展的信心也有所下降。有专家认为,这与智利整个国家的经济低迷不无关系,同时智利在税收改革后增加了房产增值税以及银行信贷的限制也造成了房地产业成本的上升。

  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副所长江时学在接受本报采访时指出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智利的经济支柱是铜矿,在世界市场铜的价格上升时,获得的出口收入就多。前几年,国际市场上初级产品价格比较高,智利得到了很好的发展。但当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低迷之时,智利的增长质量也会承压。”

  事实上,对“中等收入陷阱”不能严格地按照标准线理解。考察一个国家是否走出中等收入陷阱,除了国民收入和人均收入这些指标之外,还要考察其他因素,比如整体的经济规模、国家的市场大小、人口多少等。

  上海社科院发展中国家研究中心副主任张家哲在接受本报采访时分析称,虽然智利在拉美地区是比较先进的国家、目前人均收入也超过了1万美元,但总体的经济规模以及人口规模依旧有限;工业和科技方面整体的先进程度仍有待提高;经济中的主体部分还是在依赖原材料、初级产品贸易,受国际上大宗商品价格影响较大。“从这些角度上看,智利目前不能认为是‘完全地’走出了中等收入陷阱。”张家哲认为。

  【挑战:结构亟待提升】

  那么,要“完全地”走出“中等收入陷阱”,智利面临的挑战又有哪些呢?

  “智利的问题在于怎么面对国际市场上铜价和其他初级产品价格的起伏不定。智利的经济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国际铜价,但这样的依赖性显然不是长久之计。”江时学说,智利也在有意地推动发展非传统产业,比如农业、服务业。“我认为,一方面智利要发挥铜矿业的优势,另一方面也要发展制造业,最大限度地使产业结构多元化。相对来说,目前智利制造业不及巴西、墨西哥那么发达。”

  显然,对于智利的未来发展而言,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从矿业开发转到智利现在也强调的利用科技创新带动新的产业。南开大学拉丁美洲研究中心主任王萍在接受本报采访时对此总结称,智利当下面临的挑战关键是调整经济结构的问题。“和大多数拉美国家一样,智利也是一个资源型国家,矿业、林业、渔业和农业是其国民经济的四大支柱。长期以来智利依靠出口资源性产品带动经济增长,但单一的经济结构不可避免会产生对外部的依赖性以及经济的脆弱性。所以说智利最大的难题是如何实现经济结构的转型升级。经济结构的多元化只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一个方面,更主要的是智利需要加强资源型经济的联动效应,通过招商引资,比如说和中国合作,开展矿业上下游全产业链一体化建设,实现产能合作的突破。”

  “其实有很多专家也指出,智利实际上推行的经济改革是‘三化’,即经济的市场化,贸易的自由化和企业的私有化。”孙岩峰表示,经济的稳定增长在于这‘三化’是否能持续稳定地推行下去。同时,他也指出,这里面也需要注意到如何处理国家干预和市场规律的关系问题。

  “当经济出现困境、市场不能完全发挥作用的时候,国家干预必须要出手。但是干预到什么程度,考验着国家经济调控和政治各派达成共识的能力。这对于智利以及一些仿佛已经跨出‘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来说是一个新的课题。”孙岩峰称。

  这些挑战里表现尤为明显的就是始终严重的分配不公问题。按照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经济系教授胡安·卡洛斯的观点,智利作为拉美已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当前仍面临消除贫富不均和收入分配不均的挑战。尽管人均收入提高,但贫困人口还没有享受到足够的教育和医疗服务。他的建议是智利投入更多精力继续推动产业转型,培育新的增长点。

  孙岩峰对此进一步指出,“在高增长的繁荣底下,还隐藏着很多如犯罪率高、过度城市化、贫富分化等社会问题。贫富分化实际上是智利这几年高增长中隐藏的一个很深的问题。凡是和出口、和对外贸易有关的行业,收入会很高;相反,在一些边远地区,跟矿业、出口无关的行业收入很低。同时国内社会福利体制也亟需完善。未来国家干预如何从根本上消除这些隐患,这对政府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考验。”

  【启示:避免“钟摆”模式】

  这些挑战不仅是智利一国面临的挑战,更具有观察意义的是,智利的问题也集中反映出拉美地区当下的主要“困境”。纵观全球,拉美是世界上最早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地区,也是“中等收入国家”最集中的地区(该地区33个国家中28个国家已经进入了中等收入国家行列),同时滞留“中等收入陷阱”时间长,平均滞留38年。也因此,智利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经验和教训对于拉美地区甚至是其他新兴经济体而言,都极具价值。

  “智利做到了出口伙伴的多元化和出口产品的多元化,还有自己本身经济的稳固化。”孙岩峰指出,但如巴西和阿根廷等严重依赖原材料和资源出口的国家,在国际市场环境恶化的时候,就会遭到巨大的冲击。

  “从拉美角度来看,出口多样化及提高生产率是拉美面临的两大课题。为使社会更加繁荣平等,拉美及加勒比地区需要改变过度依赖原料出口的经济模式。”联合国拉丁美洲和加勒比经济委员会(CEPAL)执行秘书阿莉西亚·巴尔塞纳指出。

  在张家哲看来,虽然拉美各国具体问题需要具体分析,但核心的问题在于,大多数拉美国家目前还没有找到跟自己国情相符、跟世界市场相匹配的发展模式;而智利的成功恰恰在于其能保证相对比较稳定的发展模式。“可以用‘钟摆理论’来认识拉美地区的发展。有些国家之所以没有摆脱‘中等收入陷阱’,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发展模式不稳定;有的国家一会儿大规模地国有化、一会儿大规模地私有化,呈现出‘钟摆式’的特点,对经济带来很大损害。相比之下,智利的政策‘摆动幅度’是最小的,至少没有大起大落。”

  “我们知道,任何一个大的国家发展战略或是发展模式,如果朝令夕改、忽快忽慢,必然会对经济带来巨大的波动性。拉美不管是上世纪90年代还是最近10年,政策总是忽左忽右。”孙岩峰也表示,这种对宏观经济政策的稳定性和连续性的忽视是很多拉美国家没有能顺利走出陷阱的重要原因。

  他也提到,除了稳定的发展模式之外,拉美地区可以向智利借鉴的经验还包括如何处理公平和效率的问题。

  按照拉美社的报道,根据拉丁美洲和加勒比经济委员会(CEPAL)的统计数据,拉美不是世界上最贫困的地区,却是最不平等的地区。2015年,拉美贫困率上升至29.2%,赤贫人口增加12.4%。非政府组织乐施会拉美和加勒比地区负责人西蒙·泰斯赫斯特就指出,2002-2015年间,拉美地区亿万富翁的财富以每年21%的速度增长,其速度比地区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速度高6倍。

  “拉美现在面临一个新的问题,即新兴中产阶级的崛起和愤怒。”孙岩峰分析,随着拉美在最近10年经济的增长,新形成的中产阶层需要得到更多的公共产品,比如交通、治安、医疗卫生、教育,还有政治清廉等。而这些诉求和不满给原有体制带来的新变量,也是包括智利在内的拉美国家能否稳妥彻底地跨出“中等收入陷阱”的一大课题。

(责编:崔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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